殷漱问他:“那位是你什么人?”
少年说:“我的娘亲。”
殷漱没有惊讶得说不出话来,看他的脸孔,看看那个躺在匡床上的女人的脸孔,相似的五官和轮廓,不用多猜也知道两人的关系。
那他的爹爹会长什么样呢?
小小年纪就痛失母亲,他挺难受,惹人同情。
不过,殷漱有些纳闷,他的母亲身份尊贵,他理所应当也是个世子吧!那位既然是长公主,他怎么不替母亲守灵?还偷偷摸摸地过来看她?
殷漱撩起一缕额发,轻声一问:“你同你娘亲的关系,看起来不太好?”
良久,少年低头,慢慢的镇定地说:“有的人出生就死了,她与一个假太监私通生下的我,假太监变成真太监还背叛了她,她每次见到我,就像见到仇人。”
殷漱双眸一钝,带着错愕的神情,带着悲悯的神态,看向他,爱是本能,恨也是本能,他小小年纪应该有一个幸福的童年,却承受着这个年纪不该有的一切,转念一想,这都是凡人的命格。
少年慢慢跪垫,脸颊滚泪。
她想,按照人间的习俗,她是不是得感同身受该陪着他哭?
可她怎么挤得出眼泪?
殷漱:“喂,你别哭太狠,你身体会受不了。我想,你娘亲也不想见到你这样的伤心。”
少年摇头:“她生前怨恨我,我还来看她,她死后也不会想见到我吧,我一直埋怨她狠毒,她该多怨恨我呢!”
殷漱侧头看他:“逝者已矣,她会明白你想念她的心。”
少年挂着鼻涕说:“亡者怎么会知道呢?”
殷漱一时语塞,这咋安慰人呢?她的视线看向半昏半暗的烛光,脑子乱转,转得起劲,如何堵住他的伤感,她咽了一口唾沫,随即说道:“亡者的□□离世了,亡者的灵魂还会停留,亡者会听见你秘而不言的内心,你看那些长明灯,即使无人打理,也一点都没灭啊,长明灯就是亡者的眼睛,她想你与光为伴,她当然知道你的到来!”
这个小屁孩!殷漱嘴巴不利索起来,再不能东凑西凑理由了。
少年看她一眼:“果真如此吗?”
殷漱笃定着:“是这样的,多亏你让我见到长公主,我从来没见过人间的公主,下世之前…不……我方才在门口还有一些害怕和担心,但是,我现在不怕了,多亏了你,申屠曛。”
少年问她:“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殷漱说:“你刚刚自报姓名了呀?”
少年转头问她:“那你的名字呢?”
殷漱说:“我叫……”
少年说:“有人来了,我们先躲起来。”
殷漱:“躲哪儿?”
少年指了指床底,他立马掀开匡床床沿的白色布料,他钻进床底,殷漱赞成他的主意,脚却一滞。
少年探头:“你不躲进来?”
殷漱摇头:“床底太小了,你别出声哦!”
少年皱脸:“你快进来!”
那尸体前的两盏长明灯,有意亮明,满房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