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听在葵儿的耳中,约莫觉得触怒到主子,她脸色一白,双膝一弯,磕向了地:“三小姐,奴不是故意不救你,奴也晕了,你莫把奴赶出府啊。”
话落,膝盖贴着地,扑到殷漱的膝盖边,一顿猛求饶,泪眼婆娑,以为哭绝,就有生路,怕意裹身。
殷漱看着她流泪的诀窍,她天生无泪,殷漱说:“你会哭多哭点,你的眼泪好莹润。”她想安抚葵儿,却语含暧昧,令葵儿毛骨悚然。
“快起来,到我面前哭,”殷漱说。
葵儿惊呆了,平时伺候主子,小心翼翼,三小姐性格乖僻,怎么温柔起来了,就连说话的方式都大变样了。
殷漱还为葵儿的脸颊揩泪,新奇地捏住她的眼泪把看,眼里全是怜香惜玉的样子。
葵儿的梨花大雨还在下。葵儿察言观色,以前萧景澍不发脾气对她还是挺好的,见气氛缓和,三小姐没想拿她开涮,便彻底放下心,接过殷漱递还她的茶盏,将茶杯搁妥。
莫非,萧景澍摔湖摔傻了?这时,殷漱立马转头,就看到葵儿走进里间,她从柜子里拿出一张帛画。
她走了出来,手里拿着帛画,递到殷漱的面前:“三小姐,你睡了半个月了,郡马爷为你招魂,亲自画了一张帛画,如今用不到它了,是焚了,还是扔了。”
殷漱看到她,嘴角一弯:“请自便。”殷漱斜眉想着,若是她身处话本,她倒是能说明一下诛河的缘由,只是葵儿,这个小丫头打哪儿嘣出来的?
当下的情形就同她第一次去不坠山一样,入目之处,陌生的,诧异的,好比现在,她误闯一处地方,见到奇怪的面孔。
葵儿说:“三小姐,你当时睡着了,这张帛画的眉眼,还是郡马爷想象着你画的哦!”
正在殷漱发愣着,猛然听到葵儿的话,她立马抬眸,就看到葵儿举着一张T形帛画对她展示郡马爷的心意。
殷漱一看帛画的房间,又看了看自己身上宽大的衣服,瞬间了悟。
“三小姐,你怎么了?”葵儿挨过来关心着她。殷漱情绪受惊,颇为激动,她焦急着“这帛画,是申屠曛画的?”
“是,”对方眼神笃定地回她。
“我当时昏迷了?他画的?就在这个房间吗?当时我是这么睡觉的吗?”她问她,说时赶紧摆起她在帛画中看到的婀娜躺姿,双臂支于床畔,满面疑惑,似一抹捡钱的假笑。
她听到葵儿回她一声“嗯。”
殷漱急得满头是汗水,边上观察多时的葵儿,以为萧景澍连日躺昏了,遂走到窗边,打开窗户,给她透气。
夜风强烈袭进房中,烛火剧烈晃动,半明半暗,殷漱阖上眼睛,下一刻,葵儿说要重新点上豆烛,她再次抬头的那一刻,瞬间愣了,她竟然摔趴在湖上。
她满脸惊讶,发现自己穿着冰凉的仙裳,只手握着结音锤,身后秃布奴追她,她浑然忘记要逃。
眼看秃布奴要围到她的身边,殷漱慌里慌张,手掌一转,握住结音锤,就湖面爬起,猛地转步逃走。
就在这时,她轻轻扭头,脚底就是宽湖,那些水雾欲遮她的眼,她听得身后数十把火棍“咻咻”阻往她的路,眼前之景似曾相识,秃布奴在后面追她,她跑不过秃布奴,秃布奴就要追上她,排成一圈,圈住她的逃路,就看到秃布奴变出数十把火棍“咻咻”甩向她,挑衅地对她发起攻势,示意她投降。
看眼前这一幕太瘆人,殷漱觉得意外和奇怪,这究竟怎么回事呢?这不是她落湖前发生事吗?是秃布奴在戏弄她吗?难道她遇见神族的时空猎神了吗?不是吧,这怎么整?
秃布奴见她没有停步,那些燃烧的火棍就变作数十张无脸怪焚向她。
殷漱被彻底激怒,她本不打算沾染妖怪的孽气,因为她的仙体供养着一颗生息果,但她知道,对方开始挑衅她了,不锤一锤对方,她今日怕是回不了离荒了。
当下,她手执结音锤,仙锤弯道发出数十道寒冷的霞光,伏住秃布奴的鬼身,她猛地转锤,结音锤劈开秃布奴模糊的脸盘。
张牙舞爪的鬼嚎着的秃布奴们与湖面相撞,破开千丈水浪,湖岸沸了。结音锤轻易不出,它一出必要剜音,骨喉之音,它绕着秃布奴的脖子一圈,在极快地擦脖之下,那些凄喊的秃布奴瞬间就被割了脖子,血肉横飞,陈尸湖上。
“回来,”结音锤杀得不过瘾硬生生被殷漱转了一个方向“别闹,”她紧握结音锤,拽回袖中,她衣袂翻飞,轻轻落足于湖面,淡淡扫了一眼,并未停歇,转身之后,纵上云头,经过天山天池,又经过古道小径,她微微垂眸,望向人间村庄,田野屋舍,不知是谁家种植的莴苣、菠菜、萝卜顶着小小的蘑菇状的雪骨朵,挨挨挤挤凑在一起聚会。
殷漱一路纵云,紧张地回到离荒,她落地后捻出仙诀,放松下来,调整表情,抬出一步时,她摸了摸袖中的帛画,上下翻袖,终是没找到它。
殷漱懵了,帛画呢?不见了?她方才打斗时,封印袖口了,她又里里外外地找了找,仍旧不见帛画,这让她不由地想起落湖之事,这究竟怎么回事?究竟哪个天煞的胆敢偷盗本君的东西。
她轻轻抚额,伸手把右边垂下来的发鬓挑了上去,抚平仙髻,指边勾到一个长长的磕手的东西,她凝眸一拔,蓦地傻了,掌上多了一只木槿簪,她的仙髻上莫名其妙的竟簪着一支木槿簪,那个叫郡马爷的男人给她簪的簪子。
她收在袖子中的结音锤跑了出来,又被她抓住,她握锤猛地敲了敲额头,灵台不清,意识流散,她呢喃着:“那个黑袍男人啊……他到底是谁?
她觉得,她定是被秃布奴的孽气缠身了,殷漱默念仙诀,眼尾两处银色仙钿隐现,她想到方才令她惊诧的一幕,不由得念了几句清心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