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是踽踽独行,在惶恐中艰难度日,但如今,用一句大逆不道的话来形容,那便是:“意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
没有一个人愿意一直做丑角,有条件的话,谁不愿意做个好人?
白云以往从不觉得惭愧,毕竟为自己而争有何惭愧,不过是选择不同罢了。做任何事都有风险,他将当初背叛莫如许的那件事就当做是“赌博”,只不过,他赌输了而已。
如今用别的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他也有心思去思考过去的事,也有胸怀去赎罪。
送别莫如许的时候,白云送了莫如许一对玉佩:“你和段世子快要成亲了,这是我送你们的新婚贺礼,希望你们长长久久,百年好合,过得幸福。”见莫如许犹豫,白云又道:“不要拒绝,收下吧,这是我的一片心意,真心祝愿你们的。”
白云对莫如许温和一笑,那笑容中透露出释然。
像是以往的一切都随风飘散了,那些算计,那些不堪,都随着时间的流动慢慢消失在不为人知的角落之中,没有人会在意,没有人会指责。大家都忘记了。
莫如许停顿一刻,收下了。
“谢谢,也愿你官途畅通,未来可能的话,也得一知心人。”
*
莫如许回到莫府的时候,就见莫府门前停了好几辆马车,马夫们都等待得昏昏欲睡。莫如许仔细看去,看出来了这是段府的车,什么东西需要使用这么多马车?
莫如许怀着疑惑进了莫府,到了厅堂,果真见到了段千欢。
不止他一人,段步衡老爷子和段千雪都到了,莫岳一个在官场上的老狐狸,如今竟有些局促和紧张。看到莫如许回来,段千雪赶快走了过来,一把挽住莫如许的手,笑道:“我还当你去了哪里,一来这里,就不见你人影。”
厅堂上正摆着几个大箱子,箱子上裹着红色大锦缎,一旁还有几只扑腾的呆雁,段家人齐齐出动,还带上了这么多东西,他们来干什么不言而喻。
这是来提亲来了?!
其实段家这一家子来是不合规矩的,本该是媒婆过来说亲事,哪有“夫家”直接来的道理。但段家一家子,武夫,在边疆待惯了,那边的人结亲没有这么多繁杂的礼仪,直接面朝黄土背朝天,盖上个红盖头拜个天地,吃上个几个鸡蛋,这亲事就这么成了。
加上,段家对这门亲事实在是太满意了,本来段千欢是带了媒婆,按规矩来的,但段步衡突然临时起意也非要来,段老爷子来,段千雪自然也要来。
可能他们长得太凶,那媒婆看到他们战战兢兢的,浑身颤抖,一点胆量的也没有,段步衡也是个急性子,看她这样忍不住“哼”了一声,竟直接给人吓昏了!但也不能临时找一个,于是段千雪毛遂自荐,自己做主当了这个媒婆,来莫府提亲来了。
这个荒唐的提亲经历,若是传出去肯定是要闹笑话的,不过幸亏段千欢之前便提过一次,这次来,可以看做提亲,也可以看做是普通拜访,这样一来,也不算太坏规矩。
至于堂上他们到底说了什么,莫如许并不知道,因为她作为“新娘子”,是要避嫌的,只打了那么一照眼,莫如许便离开了厅堂,任他们商议去了。走之前和段千欢对视一笑,偷偷勾了一下段千欢的手掌。
她本以为没人看到,结果段千雪直接“呦”了一声,让莫如许闹了个大红脸。
成亲时间定了,就在下个月,这样以来时间不算太紧,也好准备。
亲事定了,莫如许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这下彻底落了下来,像是一切尘埃落定一般,心中踏实。不仅话多了起来,连着笑也没间断过,让茹棠和雪琪说,那便是“自早上到晚间,脸都是皱的,牙都要裂到后脑勺似的。”
莫如许开心,她们也开心,毕竟是从小一道长大的,感情非比寻常,都盼望着对方能够过得好。
要问莫如许为何这么开心,其实不单是自己的亲事定了,还有就是,雪琪和张华的亲事也定了!
张华是个有本事的,本来张华的父母不乐意张华娶一个丫鬟,但张华据理力争,愣是让张家父母捏着鼻子同意了。如今莫如许要嫁给段千欢成为段家的儿媳妇,雪琪的地位更是水涨船高,原本不太乐意的张家父母直接笑开怀,恨不得自己来莫府将雪琪接回去做张家媳妇。
“哼,他们就是势利!先前小姐和段世子的亲事差点黄,他们态度就变成那样,如今小姐和世子又重新定了亲,还颇得镇国公喜爱,他们的态度就跟着变了。要不是张华还行,我肯定不去他们家,我和茹棠一样,一辈子跟着小姐!”
雪琪对张家父母颇有微词,但如她所说,虽张华父母稍显势利,张华是个可靠的人,对雪琪的真情也有目共睹。况且,张华父母父母也只是有些势利罢了,算不上有什么谋财害命的大罪,雪琪说归说,到时候还是会嫁的。
莫如许问过茹棠,是否也要给她说个亲事,像雪琪一样嫁了,有个自己的小家。但茹棠拒绝了。
“小姐,我陪您一块长大,不想和您分开。雪琪能遇上张华是她幸运,我不能看她幸运就觉得我也能如她一般幸运,我还是不相信旁人——尤其是男子,我只相信您,我想陪着小姐。”
莫如许明白为何茹棠这么排斥男子,因为她的父亲就是这么一个人渣。
当初茹棠是被她亲生父亲给卖到人贩子手中的,幸亏到了莫府,否则还不知道如今的命运如何。
他爹为了抵债,将她娘卖掉了窑子里,最后她娘被人凌辱而死。本来茹棠还有个妹妹,但妹妹那时年纪小,一日被醉酒的爹给活活打死了,那时候,茹棠毫无办法,只能张着嗓子嚎,但她嚎破喉咙也没用,甚至因为嚎的太大声,又被一顿痛打。
这些事,茹棠一辈子都记得。
她虽没有迁怒连带着恨全体男性,但要她去和男子成立个小家庭,这对她来说是不可能的。
她无法迈过自己的那道坎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