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腻滑的腕足还在拉扯她的衣服。

她有些庆幸今天没有穿那套白色短裙礼服——这套裤装礼服明显给这些腕足的恶行增加了不少阻碍。

但长夜漫漫，她知道自己的意识已经支撑不了多久。她不敢想像将会发生什么。

一滴泪珠从眼角滚落。

忽然，她仅剩不多的神识感受到那些潮热的腕足似有一瞬停顿，接着心脏被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裹挟。

星光透过眼泪折射进瞳孔，在合上眼皮的一瞬，视野中似乎闪过一抹深蓝……

再睁开眼时，眼前似乎还是密林里那片令人绝望的浩瀚星海，但又不太一样。

夏岚将眼睛闭上，忍着剧烈的头疼，竭力凝神思考了好一会，才意识到这是战舰里屋顶上的星光灯。

她重新睁开眼睛，试着动了一下脖子——肢体可以正常活动，看来之前的“麻醉状态”已经过去了。

环顾四周。这不是自己的那间小卧室。

严格来说，这里不是一间卧室。这个宽阔的空间里有巨大的桌子、宽大的沙发，唯独没有床。

她现在就躺在巨大而柔软的沙发上。

这里应该是战舰一层的活动室。

门外传来扫描虹膜开门的声音，夏岚看过去，见罗森拿着几样东西推门进来。

似乎注意到她醒了，他面露惊喜，快走几步在沙发边坐下。

“太好了，你终于醒了。”他说着从怀里取出一一块方巾，捏在手里，轻轻帮她擦掉额前的汗珠。

这方巾布料应该是特殊的材质，柔软微凉还非常吸水。

夏岚感觉自己的头痛缓解了不少。

“我怎么在这儿？”夏岚声音还有些哑。

“这话应该我问你！”罗森语气里有些不悦，“我们仨从广场回来，就看到你醉倒在活动室里，不省人事。你到底做了什么醉成这样？不是说要去密林？”

他说着挥手做出手势，房顶的星光灯随之亮了几度。

听到“密林”两个字，那股黑暗树影中的潮热触感在记忆中复苏，夏岚哆嗦一下，低头去看身上。礼服还板板正正穿在身上，深蓝色的布料上点缀着繁星般的细钻，宛若最澄澈的夜空，丝毫看不到想象中包裹腕足的黏稠液体留下的痕迹。

是……梦吗？

夏岚摇摇头，没来由地想起谢冰漠然无波的眼底。想起与他碰杯后，自己仰头灌下半杯淡蓝色酒酿。

“可能是喝了太多当地的魔刺酒。”她说。

罗森挑眉看她，眼神古怪：“你在说什么傻话？魔刺酒有醒神明目的作用，喝多了会失眠。你怎么可能是喝魔刺酒喝睡着了的？”

他眼神里带着不满，似乎觉得她是故意向他隐瞒了什么。

夏岚也看着他，表情无辜。

对视半晌，罗森叹口气，败下阵来。

“不管怎么说，先看看你的脑电波是不是恢复正常了。”

说着他俯身将一个发箍状仪器固定在她额前，凝神看着手中卡片状的反馈屏。

夏岚也凝神静视，却是看向完全不同的方向——她的视线锁定在他的礼服领口。

刚才他俯身帮她戴仪器的时候，墨绿色西服领边，隐约露出了一小段银白色的金属，这让她想起小九脖子上那一串挂着09号码牌的银链。

“数据正常。”罗森说着摘掉仪器，又垂眼将她额前乱掉的头发理顺。

他动作轻柔专注，令她莫名想起小九。

视线从银质项链慢慢上移，划过他的喉结、柔和的唇线，最后看向他清亮的眉眼。

视线相撞，她尴尬移目。

罗森没有动，他停了为她整理碎发的动作，身体却仍然离她很近。

落在她额前的鼻息逐渐升温，夏岚感受到锁在自己眉间的炽热目光。

职业习惯使然，她能敏锐地感觉到这目光里夹杂着热切、观望，还有近乎偏执的欲念——

而且，这目光不止来自对面的罗森！

睫毛微动，她装作不经意抬眼，视线越过罗森的肩膀，寻觅另一道目光。

然而目之所及并没有出现第二个人，只在大概一米高的空中隐约停留着一道光带，似乎有什么肉眼不可见的东西折射着星空灯红绿色的光谱。

“彩虹……”夏岚不由低语。

话语间，那抹若有似无的红绿光带消散于无形，凝固在她身上的目光倏然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