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亲眼见过,有一个皇亲贵胄上战场虽然取得了荣耀,但是一条腿从此残废了,从那以后这人就开始愈发变得暴戾起来。
对这一幕,许多侍卫们虽然诧异却也能理解,于是慢慢做鸟兽散。
众人散了去,点珠却来了。
她刚回到陵州府,手下就禀告:“晏公子去了牢狱,实在是可疑。去之前,他还让人伺候他沐浴,实在是稀奇。”
点珠也觉得实在是离奇,明明晏回说他不认识那位小郎君,关在牢狱就是了,为何偏偏还要去看她一趟。
她一进牢狱,就听到小郎君声嘶力竭的嘶吼,不过声音里却没有一般男子的粗旷,反而温温柔柔,别有一番情趣。
在这里观望了一盏茶的时间,点珠自觉知晓了一切,毕竟他的父亲就是因为上战场断了一条腿,从此之后就借酒消愁,到了后面愈加离谱,竟然开始好男风。如今,父亲院子里的小倌都要比他成群的妻妾舞姬还多。
点珠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
她大步走上前,不悦说道:“既然这位郎君对公子还有情,那就留着伺候公子吧。”
她才不要听外祖父的话,就这么嫁给了面前残疾的男子。
再则,点珠实在怕极他之后学着她父亲的模样,在府上养了许多小倌。那时候可来不及了,不如这时候就牵条线,成全了这位小郎君。恰好,她也有理由推拒外祖父。
实在是一举两得。
沈荔面上一脸焦灼,心中一阵喜悦,不过,可不能让点珠看出来什么不妥之处,于是她故意说道:“姑娘和公子实在是一对璧人,奴在这里怎么好……”
话未说完,又开始捂着脸啜泣起来,实际上,却是沈荔不知道怎么说了。沈荔自觉这话说得实在是,有些……难以言尽。
还好效果很好。
点珠撑着墙,手里拿着帕子捂着嘴犯作恶心,过了一晌看着轮椅上的男子说道:“将他留下来,别烦我了。”
祖父劝告她的话,霎时间就被她遗忘了。
“好。”
裴适松开了手,嫌弃般地拍了拍手,笑着答道。
点珠正巧也看向了他,心中微微一颤。
她没见过裴适笑过,又或者说,在她面前,裴适从未笑过。
可让点珠没想到的是,裴适笑起来真好看。如果说虞临渊的笑容如嫡仙一般高贵优雅,那么此时面前的男子笑起来就如同一个深不可见五指的深渊,活活要将她整个心都席卷起来。
不,她可不能。
点珠暗自摇摇头,她莫要忘了,裴适双腿作废,这样的残疾病人往往内心也是万丈深渊,谁也不知他会做出什么疯狂又离奇的事情来。她莫要忘了,父亲上了战场从此疯狂的下半生。
当然,她可不会忘记。因为,她受够了那些疯狂。
想到这里,点珠冷哼一声,高傲的昂起头,宛若一只骄傲的孔雀优雅地离开了牢房。
牢房瞬间安静下来。
“这位……”点珠的手下上前说道:“请。”
他实在不知道怎么称呼这位小倌人,毕竟这个小倌人可是晏公子的人了。
沈荔点点头,朝他说道:“有劳了。”
这句话让侍卫摸不着头脑,他也不是没见过小倌,将军府里多的是,可没有一个对他礼貌说过话,从来都是趾高气昂,或者扭捏作态。
“跟上来。”
裴适又冷下脸,淡淡吩咐道。
“是。”
沈荔上前,推着轮椅朝牢房外走去。
裴适在陵州府养了一个小倌,没几日,这条消息传遍了整个陵州。
虞临渊听到这条消息,已经是三日后了。
等不到用完早膳,他就跑来陵州府质问。他一点都不相信,裴适会养个小倌,他要是养了小倌,把未婚妻沈荔往哪儿放。
虞临渊气冲冲跑进府里,绕过廊芜,又绕了花园一圈,终于走到了书房。
可巧,房门开着,虞临渊一进院子,正好看到裴适怀里坐着个男子,这男子偏偏长得一脸女相,没有半分男子汉的气质。
更让他生气的是,远远的一看,这男子眉眼之间有几分像沈荔。
菀莞类卿是吧,他去拔了这颗菀菀。
门口看守的侍卫知晓点珠姑娘与虞公子关系相好,因而也没拦着闯入的虞公子。不过,就在虞临渊进去时,侍卫打了个手势,让另外一位告诉点珠姑娘这件事。
虞临渊上前,不由分说地将走到桌几旁,拉开轮椅,一把抓住坐在裴适身上的小倌,气冲冲说道:“你这是做什么?”
被虞临渊这么一拉扯,笔墨来不及收了,瞬间就将画好一半的画淋上了点点墨汁。
“如你所见。”
裴适答道,一面说着,一面继续作画,仿佛对此毫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