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适见她没放慢脚步,也没回头,再次叫道:“沈娘子。”
此时一把绣春刀在她脸庞将将擦过,她左鬓间的发丝也被这绣春刀裁了几根。沈荔只得停下,因为她再不停下,恐怕要死于裴适那把绣春刀之下了。
她不敢动,启唇说道:“裴指挥万福。”
“沈娘子腿脚甚是利索。”说完这话,裴适并不将绣春刀拿走。
“裴指挥,可否拿走这刀。”沈荔极低着声音乞求道。
那绣春刀没动。
“裴指挥,我……”沈荔说着,慢慢往右移了移,不曾想脸边的那把刀也跟着移了移。
“沈娘子,答应我一件事。”裴适说道。
沈荔毫不犹豫地回着:“裴指挥,我答应。”
裴适还是没将那把刀移了,看着她纤弱的背影说道:“沈娘子,从今往后,若我唤你时,你须得回应我。”
“好,我全听命于裴指挥。”原来只是这种事,沈荔忙答应道。
这时,脸畔的绣春刀才被裴适拿走。
沈荔回头,小心翼翼说道:“裴指挥,这里离大慈德寺近,如今女娘们也都在外采风游玩。倘若有人看到我与裴指挥在一处,恐说些闲话来,对裴指挥与我的名声也极为不利。”
见裴适没反应,她又说道:“裴指挥,那我先走了。”
说完这话,以为裴适自然会答应,就先走了。还没走两步,就听到裴适叫住她说道:“沈娘子,我与你一起。”他不在乎他的名声。
可是沈荔在乎她的名声:“裴指挥,这不太合适吧。”
却不曾面前的男子说道:“无妨。没有人在意你的名声。”
沈荔摇摇头,没错,她的存在感在这一众女娘中也极低。
若是有人见了,只会误以为她犯了大错,被锦衣卫拿去审问。恐怕,看她的眼神更加厌恶了。
“那裴指挥在前吧。”沈荔自觉地跟着他身后。
她放慢脚步,可是裴适也跟着放慢脚步。她怕裴适又将那绣春刀递与她眼前,便正常走着,不多时裴适在前面也是正常的步子。
两人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一直到大慈德寺寺门口。幸好一路不曾见人。两人到了大慈德寺寺门口便分开了。
回来时,已至酉时,沈荔去找母亲张氏,沈氏却说张氏已经睡下了。她三番请求,却被沈氏回绝了。
此时屋外还有妇人品茶吃糕点,沈荔不好闯进去,只是觉得奇怪。祈福这三四日,每次找母亲竟都落空,要么已然休息,要么母亲不在。
再回到沈府时,已经是第二日的戌时初了。
这几日奔波劳累,沈荔正要上床休息,却听得屋外阿福的声音:“三姑娘,二夫人叫姑娘去一趟栖云馆。”
“母亲有说什么事情吗?”可张氏从未过了戌时让她去过栖云馆,这十多年未曾变过。
阿福回道:“回姑娘,二夫人不曾说。只是让你快点过去。”
沈荔却不知母亲要找她说什么事情。
沈荔起身快步朝栖云馆走去,此时张氏也由着王婆婆扶着站在院门口。母亲从未在院门口等过她,一直都是在屋内。
“娘亲,我们回屋里说吧。”
她就要扶着张氏进了屋子,可张氏却也不动,只是神色严肃。
沈荔开口说道:“娘亲,你有什么事情就说吧。这夜里风大,娘你又身上没好,我们进去吧。”
张氏这才开口道:“我如今不知,你竟会下毒了。”
沈荔一脸茫然,她下毒,母亲怎会知道:“娘,我没有。”
“那沈玉的毒,是你给下的吧。这几日我就看沈玉不对劲,那屋子里除了你,还有谁。”
“娘,那沈玉万般欺负于我。那日去寺中祈福,寮房内仅有一张床,她却直接将那床占了去。去寺中时,那沈玉又在马车里故意放出蛇。还有,那日她用簪子划伤我的脸。”母亲却只是几番安慰罢了,再多,只是用那眼泪。
张氏心中有些慌张,说话才缓和了几分:“荔儿啊,不是为娘说你。这圣人说要与人为善,宽容待人。在这沈府,我们要以德抱怨,这人才能不亏心,放走得远些。娘自小教导你,没想到荔儿因着此事就着急了。我看沈玉那丫头本性也善,只是说出的话发狠些,那一次也是用簪子伤了你的脸也是失手。以后在这沈家,你要像大夫人学着。”
“可是母亲,那沈氏给你的驻颜丹……”沈荔不知娘亲竟这般仁慈。
张氏一听到驻颜丹三个字,打断沈荔的话:“驻颜丹,我屋里少的那瓶驻颜丹是你拿走的?”
“娘,那驻颜丹是有毒的。”
张氏回道:“我知那有毒,已经停了药。你休要提了。切莫让沈夫人知道,恐怕娘担心女儿你也因此受了罪。”说着说着,张氏又开始哭起来。
“荔儿,你要答应我。以后不要和沈府作对。”
她却觉得母亲奇怪,为何如此被沈府欺辱竟万般忍耐。
灯笼中的火光将母亲的脸色映衬着更加苍白,沈荔只得答应张氏:“娘,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