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世界待得越久,她就越有种奇怪的感觉,大脑空空荡荡的,就好像……她已经失去了什么东西,并且这种失去直到现在还在一直不停地进行着一样。
房间内安静了下来,只有电视机内的噪音还在一刻不停地喧闹着,主持人像乌鸦一样嘶哑的声音循环往复,掺杂在雨声里。
“……据、据、据、据报道……雨、于、语页、雨夜屠、屠……屠副,作出、出、出、出、出……”
在最后一句如同拼尽全力发出的哭叫撕扯声后,电视彻底报废,变成了一片浓黑。
不过这样也好,本来就受偏头痛的困扰的秦难安终于不用再听着那刮痧一样的故障声了,她悄悄松了口气,反正电视机报废也不是第一次了,她一点也犯不着担心,无论前一天表现得有多严重,第二天它总能照常工作。
和还活着时候的她一模一样。
被雾气裹挟着的记忆缓缓地滑过蜿蜒的大脑皮层,留下泪水一般的潮湿痕迹,地府的鬼魂突然意识到了自己到底失去了什么东西。
又是一阵轻叹,她的嘴角浅浅地勾了起来,眉却又是哀愁地轻蹙着的,眼睛被苍白的手给遮着,让人看不清那其中的情绪,看不清她究竟是喜悦还是悲伤。
敲门声突兀地响起,秦难安脸上似语非语的表情顿时便消失得一干二净,她从沙发上爬起来,深黑色的眼睛里什么也没剩下,纯粹如同池中清水。
秦难安手撑在沙发上,愣了会,没立刻行动,敲门声也不敢惊扰她,只小心翼翼地又响了响。
她脸上挂起抹无奈的笑,终究还是走到了门口,掌心贴着微微颤动着的门,混杂在雷声中,开口——
“是、是谁?”
带着哭腔的、可怜的声音,惟妙惟肖,如同兔子一般,稍大一点的雷声仿佛都能把少女给吓死。
任外面的人再怎么恐怕也不会想到,这样的声音竟然是从一个收藏着他同僚心脏的人口中发出来的。
果不其然,过了两分钟,似乎是在经历了很激烈的心理斗争之后,外面那人终于回道:
“……我是骑手,您订的外卖到了,小姐,能请您开下门吗?”
“外卖?!你找错地方了!快走!”
“少女”的声音一下变得激烈了起来,但仍然是压着嗓子在的,就好像是在极度恐惧什么猛兽一般。
“冷静,冷静,小姐,听我说。”
秦难安将耳朵贴在门上,听见了一声人在紧张情况下喉咙中自主发生的吞咽声。
“您……现在是一个人在家吗?”
门外的陌生人问道。
“我是、我是,但是它们就快要回来了、它们……它们就快要回来了!你快走!快点!”
“小姐!咳……您不用害怕,我……”
陌生人停顿了下,似乎是在犹豫,但最终他还是说出了口:
“我是警察,是来救您的,‘屠夫’一时半会回不来的,您先把门打开,再跟我说说您说的‘它们’里,除了那个怪物,还有谁。”
一提到“怪物”这个词,那道门后传来的声音中都溢满了冰凉的寒意,不是憎恨,也不是愤怒,只是单纯的……恐惧。
秦难安现在几乎都可以想到,与她一门之隔的那个不算老成的声音,他的脸上,现在会是怎样的一个表情。
她一边强忍着笑意,一边尽心尽力地表演着:
“不、不……我、我没法打开门,它们走的时候把门反锁上了,我、我没法出去……它们……它们很恐怖,有怪物……有一个……和我差不多的女人,她比那个怪物还要可怕!以及……还、还有……”
女孩的声音逐渐微弱,消失无踪,急得门外的便衣警察没忍住激动问道:
“还有什么?还有什么?喂!喂!你还在吗?!”
门内没有回响,如同死了一般地寂静。
刚刚入职没两年的小警察焦急掏出出发前那位风警官给自己的装置就往锁眼里塞,一边塞一边大喊:
“你坚持住啊!稍微等等!我这就把门打开!”
咔哒——
那装置果然有用,不到一分钟,锁芯就冒出了成功的响动,小警察的眼睛里露出了惊喜的光,火急火燎地就打开了门。
砰——!
一声枪响,接着又是一声。
砰——!
穿着一身骑手衣服的年轻人倒在了血泊之中,抱着腿,止不住地痛苦呻/吟。
被痛觉模糊了的视线顺着毛绒绒的居家拖鞋止不住地向上看去,一张挂满了戏谑的可爱面庞出现在了神经之中。
“你好啊,警官先生。”
少女蹲了下来,和他挥手问好,笑得甜蜜,偏偏她手上黑色的杀戮器械还冒着淡青色的硫磺味道,如同暗藏在花粉中蜜蜂的尾刺一般,可口却危险。
“你真的救出我了,你是哪家警局的?我改天给你送个锦旗过去,怎么样?”
“放心好了,在你下葬之前一定能给你送过去,咱家的屠夫手艺可好了,你说……”
“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