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痛定思痛之后,决定让石初程暂时离开伤心地,陪同两个阿爹回到锦官城去。
城门口道别的时候,周行问白霓:
“你舍得鹿娃了?”
“舍不得也得舍,这孩子大了,我不能再如同当年一般,将他捏在手里。我就在此处等他,将来他若是愿意,自然会回来找我。”白霓同周行说着话,眼睛却是一直落在城门另一头的石初程身上。
城门口那头,石初程正在和一群妖灵告别。
“公子,难道你不等到第一批攘毒丹发出去再走吗?”仟眠依依不舍地问道。
“该我做的,我都做了,剩下的,交给你们,我也放心。”石初程淡淡道。
闻阗阗也问:“公子,你走了,什么时候回来呀?”
石初程摇摇头,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要走多久:
“我总会回来的,阗阗,我走了,炼攘毒丹的事情就交给你了,你带着姊妹们仔细做好这件事。我想过了,炼攘毒丹总是有成本的,若是免费发放,不是长久之计。
你们可以适当收些钱,别太贵,也别太便宜,至少得够成本以及你们的收入。当然,若是当真遇到买不起的,还是要送给他们。”
“那应该卖多少钱呀?”仟眠有些茫然。
“你们自己商量着来定吧。”石初程说着,便转身走向白霓。
母子话别,又是一场泪雨滂沱。
三人驾着马车,一路走走耍耍,终于又是在冬日里回到了锦官城。
饶是马车贴了无数符纸,铺了厚厚的床褥,较之凡人的牛车、驴车已经舒服太多了,可到底是路上耽误的时间长了,难免浑身酸软疲乏,兼之旅途劳顿,等着马车回到小院的时候,石方巳还在睡梦中。
周行同石初程也不吵他,将他轻轻挪回卧房,便各自出门去了。
石方巳一觉醒来,见自己竟不知何时回到了卧房。
他乍然回到此场景,人却还没有完全醒来,迷迷糊糊间见卧房一个人都没有,一时间不知今夕何夕。
恍惚间以为周行还在同自己置气,不理会自己,不由心中惊惶。想要下床去找人,一翻身,竟直接从床铺上滚了下来。
此时周行刚好从门外进来,一见石方巳滚在地上,也是大惊失色,忙一个箭步上前把人抱起来。
“式溪,别!你别不要我!”石方巳下意识抓住周行的衣袖,声音凄哀。
周行一听,心中也是大痛,忙把人死死搂住,安抚道:“大哥,我在,我在,我不会走。”
及至被周行抱回了床榻,石方巳这才灵台清明起来,可那心中的惊遽却挥之不去,只依旧拉住周行不肯放。
周行也由着他,两人就这么搂着靠在一起。
直到门外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的耳鬓厮磨。
周行轻声道:“我去开门,可能是鹿娃回来了。”
石方巳却依旧不肯放手:“不管他,他自己进得来。”
“好好好,那就不管。”周行轻轻吻了下石方巳的鬓角,两人只顾浓情蜜意,丝毫不管外面人的死活。
门外那恼人的敲门声却一直没有停歇。
石初程刚回到自己家门口,就发现有个熟悉的身影,正在锲而不舍地敲他家的门。
“阿秀?”
敲门的,正是杨秀。
“初程!真的是你回来了!”
杨秀一见到石初程,立时是笑逐颜开,三两步冲到石初程面前,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可怜石初程手里大包小包,被他这一抱,一啪啦都掉在了地上。
“你怎知我今日回来?”石初程看着老友,亦是难掩激动。
“我一直让人盯着你家呢,今日收到消息,说院子里有人了,我这不就来找你了吗?”杨秀笑着捋了把胡须。
杨秀身材魁梧,模样英朗,配上这把大胡子,竟颇有些美髯公的意味。
两相比较,石初程便有些相形见绌了,他而今看起来又黑又瘦,又兼长途跋涉,显得没精神得很。
杨秀看得直皱眉:“初程,你怎么看着这么憔悴?”
“山长水远地赶回来,自然憔悴了些,”石初程笑道,又把杨秀往家里让,“进屋坐吧。”
说着石初程便从地上,把他那些大包小包的东西,捡了起来。
“这都是些什么?”杨秀好奇地看着石初程一件一件地拎起来,却是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应该上前帮帮忙。
“是我从月临城带回来的手信,适才本来想去州学找夫子们,将这些孝敬奉上,谁料......”石初程说到这里,表情又有些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