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那老翁在外面随手一拍,海螺里面的林遐却又再度头昏脑涨起来,再听不见外面的声音。
“是我思虑不周,不该接手了这烫手山芋。”那男子的声音有些懊恼。
老翁继续道:“哪里就到如此地步了,这人咱们也不白养。那唐比辰不是要炼魂了吗?届时咱们布下一个巫蛊阵,定叫她竖着进去,横着出来。阵法眼下灵石不足,咱们就拿这修士当灵石用。”
男子无言,那老翁又道:“那些旧部,都联络妥当了吗?”
“联络妥当了,他们都表示愿意跟我们干这一票。”
“好!”老者大喜,“咱们万事都预备好了,只欠东风,等到炼魂当日,才要叫唐雩看看我的手段。”
想是中年男子又有些犹疑之色,老者继续安抚道:
“怕什么,你可还记得唐雩当年炼魂之时?当年我能让她炼魂失败,今日也能叫她女儿炼魂失败。只是当年我到底心软了,留了她一条性命,以致咱们今日的境遇。这一次,无论如何不能再心软了。”
***
“式溪,你进来歇歇吧。”石方巳努力从车厢里探出头来,对辕座上赶车的周行说道。
周行笑着去扶石方巳:“大哥,这马又不认识路,我不在外面盯着,它能知道往哪里走?”
“你不是会做傀儡吗?你再弄个黄卷出来,让它赶马就是了,你自己在里面也好享用。”
周行摇摇头,将石方巳扶到自己身边,两人并排坐着:“哪里有这么轻松了,傀儡一举一动也得由我指挥。比我自己坐这里赶车可累多了。”
周行是说者无心,石方巳闻言却是愣在当场,半晌才问道:“你是说,一直以来,我以为是黄卷在照顾我,其实照顾我的一直是你?”
“对呀,傀儡无灵,总要有人操控。”周行一手环住石方巳腰身,防他坐不稳,跌下马车,一手扬鞭,抽向那白马。
石方巳却是彻底愣住了,他就这么靠在周行身上,呆呆地侧过头去,看向周行,脑海中无数的回忆翻涌起来,有黄卷为他按摩翻身、喂他吃饭、给他擦澡漱口......
他还道这傀儡做得精巧,行事总是那么细心、妥帖,却原来,照顾自己的竟一直都是他的式溪吗?
所以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一直以为式溪不要他了,不管他了,竟都只是自己的误会?
这一认知好似秋风卷落叶般,迅速卷走了石方巳头顶的阴霾,他怔怔地拉住周行宽大的衣袍,手指却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兴奋,分明是在发颤。
周行察觉到异样,转头看来,却见石方巳身形不稳,也顾不上赶马,两手将石方巳扶住,关切问道:“大哥?你怎么了?”
石方巳好容易按捺住心中杂陈的情绪,半晌,终于开口:“式溪,对不住,我竟不知道,还一直怨怪你抛下我不管,是我错怪你了。”
周行却是面露愧色:“这如何能怪你?我诚心要误导你,你又如何得知?”
自此,石方巳终于是放下了心结,将之前想要自生自死的心思抛在了脑后。
他二人和好如初,比之当年情浓之时,倒更多了几分胶漆之意。
“大哥,有个事儿,我一直没告诉你。”行至半途,周行忽露出一个神神秘秘的笑容。
“何事?”石方巳也笑着问道。
“风不休当爹了。”
此言一出,石方巳大吃一惊,他拉住周行,连连问道:“小风成亲了?几时的事?同谁成亲的?”
“都好几年了,是咱们从北斗印回来的当年。”
“三年了!你就没打算告诉我?”石方巳哪里肯依,当即兜头质问道。
周行有些尴尬,他摸了摸鼻子,反手从马车内摸出来一个毯子,给石方巳围上,赔笑解释道:
“这不是他成亲的时候,咱们俩还在赌气吗?大哥你放心,婚宴那天,我以你的名义给他们送上了贺礼的。”
石方巳面色稍缓,复又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走的时候也没听说他要成亲呀?”
“要不大哥你先猜猜看?”周行一扬鞭子,策马向前。
这还卖起了关子,石方巳刮了他一眼,却又忍不住失笑,这才想了一想,盘算道:“小风既一直都在北斗印中,自然也只能同北斗印中的人成亲。难道......是丘月?”
“我就知道你猜不到。”周行乐得又甩了白马一鞭子,那白马不爽,打个响鼻,撒丫子狂奔起来,那白马速度岂是凡马可比?周行同石方巳一时不防,竟双双被甩进了车厢内。
白马嘶鸣一声,却是已经腾空而起。
石方巳催他:“快说,快说,小风到底是同谁成亲的?”
“说来你都不会信,”周行被石方巳拽着,不及去查看马车的方向对不对,“跟他成亲的,是毕有以。”
“毕有以?我以为他们情同兄妹,那毕有以不是同史可畏相好吗?”
“史可畏那不是死了吗?别说他们俩没有婚配,就是婚配了,死了男人,难道还得守一辈子寡不成?”周行笑道。
“这倒也是,毕竟他们两个又不是亲兄妹,也没什么打紧的。”
“说起亲兄妹,我倒又想起一件事来,”周行这回倒不再卖关子,“毕有与死了。”
石方巳闻言,更是诧异:“他如何死的?你动的手?”
“这里头可没我的事儿。”周行笑着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