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境近日又起了刀兵,婺州、越州、苏州、乐安、蒋山、饶州、温州、泉州、交州等等这些地方都有人揭竿造反、攻陷州县、自置百官。”
四隅堂僚佐的虚影显示在丹房中,正跟周行汇报。
“这些都是南陈故地。”周行眼下有些焦头烂额,却不是因为什么人境刀兵,而是眼前一个小笸箩,里面乱糟糟被他混杂了好几种丹药,他须得在石方巳发现之前,把它们都一一分类。
僚佐道:“正是南陈故地,整个南陈故地基本上都反了。”
最近四隅堂往周行这里报的,全是此类反叛事件。
平陈一役之后,中州再度一统,不距道也被赶出了人境。下界百姓总算也过了近两年安生日子,可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情势又开始急转直下。
周行看着这些长得差不多的丹药,不禁凝眉,心中暗悔为什么适才图方便,竟将好几炉的丹药都放在一起,倒是对人境的事情不怎么上心,半晌才想起来问一句:“隋朝派了谁去平叛?”
“已派了杨素为行军总管讨伐。”
“此人出马,当无碍了,”周行颔首,随口问道,“这倒也奇了,陈国后主在长安,日子过得舒舒坦坦的。这些人为谁而反?”
“正要说呢,此次南陈故地的烽烟,恐怕与不距道恶逆脱不了干系。”僚佐答道。
周行闻言心中警觉,抬头看过来。
那僚佐不待大冢宰开口,便继续解释道:
“这两年,隋帝知道不距道是同陈国国运连着的,为了禁绝不距道的传播,下令将南陈故土上的不距道庙宇尽数推倒。
可总有信徒会私行淫祀,为了代替百姓心中原本的信仰,隋帝又命人作《五教》,让老百姓遵守诵读。不距道信徒不堪忍受五教,四处煽动,在民间传播了许多谣言。”[1]
周行扬眉:“什么谣言?”
“诸如说,说隋帝要把江南的老百姓都迁到江北去定居。老百姓本就安土重迁,哪里肯走,这才有了南陈故地尽反的祸事。”
百姓中的不距道信徒暗中祭祀,玄天城也不好干涉,只好把厉害关系跟隋帝讲清楚,让人间帝王去管。谁料隋帝行事如此简单粗暴,竟造成了这样的结果。
“这些不距道信徒还做了什么?可有抓到人?”周行不禁摆首,他捡起一颗丹药闻了闻,此次炼出来的丹药气味实在特别,有一种烤鸡的味道。
“抓到一下小喽啰,尚在顺藤摸瓜。还有一件事情需要禀明大冢宰。”
“何事。”
“昨日独孤皇后找到我们求助,说隋帝中了咒术,已经昏迷两日了。主事派人去看了,观隋帝的情状,的确是为厌胜所魇。暂时还没查出来背后施术之人。”
周行一面思索,一面下意识把丹药塞进了嘴里,嚼吧嚼吧吞了:
“天象刚刚一统,王气尚未稳定,这时候若是人君殂落,难保下界不会又有动荡。你去告诉燕衔泥,无论如何也要找到这背后行厌胜之人,不能叫隋帝就这么死了。”
“是!”
“九星八方阵那八核还没有找到吗?”周行又探手摸到一颗丹药,“我推出来的那方位,都排查过了吗?”
僚佐答道:
“禀大冢宰,正在排查。范围已经缩小到了建康城,可建康实在屋舍众多,难以搜寻。隋帝之前听说,便下令将建康的皇宫、民居统统推倒,方便我们搜寻,却依然一无所获。”
“建康城被推平了?”周行惊了一下。
“是,城邑宫室,皆化作耕田。”
周行一时无言,让人不惜一切代价找寻八核本是他的命令,原也怪不了别人,只好道:
“依我的推算,那地界当是在南方、有山、临水之地没有错,若建康寻不到,便再往南寻。”
“是!”
周行打发了僚佐,继续分丹药,忽又觉胸口一阵火热,知道是刚刚那颗丹药惹的事情。
他强行运气想将那团火逼出来,胸口火热之感逐渐下行,又往肠胃而去。
周行只觉肚子火烧火燎的难受,忙慌慌去找水喝。所幸他的丹房备着几缸灵泉水,原是预备着丹炉着火,凡间的水无法浇灭,得要这灵气充沛的水来灭火。
正当他咕嘟咕嘟往肚子里面灌水的时候,丹炉阵又来了位新客。
“唐雩?你找我有事?”
唐雩神色间显出深深的疲惫,她叹了口气:
“禺儿离家出走了。我找了很多地方都找不到。事关我赤松国未来储君,我也不敢大张旗鼓地找,只能来找你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