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杀人灭口的是你,与我何干?”式溪眼中寒芒一闪。
“与你无关?我取妖丹之时所布阵法乃是玄天秘传,等闲无法进出,千粟同林壑却先后闯进来,能引他们进来的只有你,”毕则新眯缝着眼睛,觑着式溪,“你要借刀杀人,我竟然还做了你的刀。”
“林壑一直怀疑我的身份,可他没有证据,不论他是跟踪还是试探,我只当他是隔靴搔痒,懒得同他计较,反正以他那脑子也没可能抓到我的破绽。可万万没想到有人吃里扒外,竟将我卖给了他。”式溪语气森寒,缓缓走到毕则新面前。
宿敌四目相对,都从对方的眼中看见了寝皮食肉的杀意。
“那封密信是你偷出来给他的,你干的好事,自然你去收尾。”式溪切齿。
以当年式溪的修为,神识一旦外放,整个跃鹿涧都在他的耳目之下,他当时刚巧想要探知毕则新的动向,却正好“见到”了毕则新将密信递给林壑。
林壑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久寻不获的证据会这么轻易地被送到自己手上,他看着手上式溪亲笔写给玄天台汇报的密信,一时间心急如火,气涌如山。
他迫不及待地往回跑,想要告诉大哥这个消息,可回院子的路好似变得比平时更长了。
就在他赶到院门口的时候,迎面却看到一个他最不想看到的人。
式溪抄着手,就等在院门口。
林壑想要怒骂式溪的无耻背叛,可是他深知自己不是式溪的对手,若是撕破脸,只怕等不到见石方巳,自己就要折在式溪手上。
“我要去找大哥,你让开。”林壑粗声武气地赶他,说话间便已越过式溪,大步走向小院。
“大哥是你兄弟,难道千粟不是你兄弟了?”式溪抱着手,不急不慢地转过身,“他为了你,不惜亲身涉险,如今命在旦夕,你就不管他了吗?”
“你把千粟怎么了?”林壑猝然而惊,他猛地止住脚步,回身瞪视式溪。
式溪摊摊手,“他跟踪了我这么多天,我可没说过什么。只是没想到他功夫太差劲了,跟到一半竟跟丢了,这可不怪我。”
林壑怒喝道:“你把他丢在哪里了?”
式溪望向远处平乐洞天的方向,“今日听说是问荆定好出关的日子,他将整个平乐洞天都封起来,不知道要进行个什么仪式,我本想去看看的。谁知有人告诉我,我写给玄天台的密信失踪了,只好匆匆回来寻找。
走得太急,千粟没跟上,眼下只怕还在人家阵中出不来。你说要是给人家发现,他一个外人居然偷窥了人家族中绝密,下场会当如何?”
他一席话说得林壑脸色发白。
“我去找他。”林壑当即转向。
“那阵法不是你能进得去的。”式溪提醒他。
林壑气得几乎暴跳如雷:“式溪!你!你想要如何?”
“密信给我,我给你指路,救不救得了千粟,看你的本事。”式溪沉声道。
林壑握拳透掌,愤恨几乎塞满了他的胸腔。
“你想清楚吧,再耽误些功夫,只怕连给千粟收尸的机会都没有了。”式溪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小院,一个谁也看不到的结界不知何时早已笼罩在上面。
一边是生死与共的大哥,一边是因为自己而身陷险境的小弟,林壑踌躇两难。
“你明明可以直接杀了我,抢走密信的,为什么还要我选。”林壑给他激得双目赤红。
“我不会对你动手,你若死在我手上,大哥知道了会怪我的。”式溪的声音低了一些,似乎有点难过。
林壑恶狠狠地啐了他一口:“你不配叫他大哥!我这就去告诉大哥,然后同大哥一起去救千粟。”
“你进不去,他也听不到你的声音,”式溪的声音转冷,“千粟如今性命只在旦夕之间,你确定要把时间浪费在这里吗?”
原来式溪根本就没有给他留第二条路!
林壑心中恨极,他回头眷恋地望了眼大哥所在的小院。
咫尺之遥,却是永诀。』
*
“你发誓,一定不会害大哥性命。”
“我发誓,我真拿他当我大哥,我不会害他,也绝对不容任何人害他性命。”
那是他同林壑最后的对话,他没有食言。
周行抬头看了看天,今夜月色朦胧,坟陇上一片孤清清的银辉。
石方巳语气怊怅:“我事后也去找过阿壑的转世。可那时正值乱世,人境战争无数,他的阿耶被抓去服兵役,家中早已断粮,孤儿寡母走投无路,回去投奔娘家,却被兄长夺志再嫁,这孩子便没人要了。后来被千粟抱走,不知道去了哪儿。如今三百多年过去,只怕更是踪迹难寻了。”
“都怪我,当时应该跟千粟兄弟约定再见的时间。”周行语气低沉。
石方巳道:“事急从权,当日情况混乱,确实也顾不上这些。我原想着,莽苍这么大的招牌,千粟无论如何也能找到我们,谁承想他竟一直没有来过。”
周行没有接话,他心中清楚,有自己在一日,千粟便不敢找来。
他愀然不安地看了看大哥的侧影,有些事情过去了就让他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