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老实交代,难道还等着玄天城的那些大能屈尊,来救你一个小小的外门走使?”
那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乡间小屋,小屋内一片狼藉,明显经历过一场仔仔细细的搜查。
小屋的主人是一个已经白发苍苍的老妪,此刻正被吊在房梁上。
她悬空的脚下竟有一盆燃烧着的焰火,火苗直往她的足底蹿去。那老妪紧闭双目,一张皱纹丛生的脸上早已不见人色,似乎已经昏死过去。
那浊修见她不答话,目光中露出阴狠之色,念咒催动火焰,一时间火苗又向上蹿了两蹿,直把这老妪的半个身体都拢在火里。
她的衣服瞬间被烧着,火中响起噼里啪啦的声音。
骨白吃痛,闷哼一声,却依旧一言不发,只暗暗凝聚丹田中的真气。
可是她实在伤得太重了,化形的法术无以为继,皮相也难以维持,腰身以下很快便只余一副骇人的骨架在火中煎熬。
“我道是个什么妖怪,原来是一只骷髅成精,”浊修将火焰一收,“实话告诉你吧,前些日子玄天城的七政军,同我们不距道的先天五旗在冥海打了一仗,你猜结果怎么着?七政军被打得落荒而逃。”
浊修边说边打量着骨白的神色,见她神色略动,继续加码道:“你可知道那一战七政军有多狼狈?他们那号称战神传人的大司马都命丧黄泉了。”
这一噩耗犹如惊雷炸响,骨白蓦地睁大浑浊的双眼,好不容易凝聚的一点真气陡然散了。
浊修见她上钩,心中顿时了然,这老虔婆看来是那大司马的忠犬,之前不肯松口定是以为那人会来救她,如今掀了她的底牌,看她还如何坚持。
浊修语气轻蔑地说道:“那大司马周行不自量力,想用一己之力抗住冥海的汹涌波涛,最后连骨头都溶在黄泉水中了。残余的七政军落荒而逃,那场景......啧啧......”
骨白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她大刑过后受伤颇重,气急攻心之下,一股真气走岔了道,险些当场殉了主。
“七政军而今群龙无首,正是趁虚而入的好时机,你若是老实交出那孩子,将来我号令玄天城时,也少不了你的一份功德富贵,你看如何?”
骨白好容易缓过一口气来,她啐掉口中鲜血,转眼间又是那个油盐不进的老妖,只听她哑声道:“那不过是个孩子,你以为捏着一个孩子便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吗?”
浊修面色凶戾:“你当我不知?若是普通的孩子,你们何必把他藏起来?自牧野之战后,天庭令不周诸仙建立玄天台,统管天下妖魔。
三百多年前,我等外道不堪其驱使,秘密组建了不距道,同妖灵联手反叛,致使他不周仙山崩塌,从此天路断绝,不周弟子凋零殆尽。
侥幸活下来的玄天僚属基本上都是当年玄天台的外门弟子,他们在不周山的遗址旁重建了玄天城。而这孩子作为不周唯一的血脉,将来他回到玄天城,谁还能排到他前面去?”
骨白冷笑道:“那孩子生于不周山崩塌之后,从未踏足过不周山,更未曾得到不周传承,徒担个虚名而已。
抓个黄口小儿,便想号令玄天城,未免也把玄天城的大能们想得废物了些。”
浊修仰天大笑道:“而今夏官司马已经死了,谁还能压制住玄天城内部的暗流涌动?玄天城的天地四时六卿,都不过是不周山的外门弟子,谁又服谁?任他们能耐再大,盖得过不周正统的名头吗?”
骨白面露嘲讽,索性将眼睛一闭,不再理他。
“你不如为你自己想想,你不过一个小小的走使,在玄天城内无权无势,而今你的主君已然丧命,你待何去何从?那些大能哪里将你这样的妖物看在眼里,不如投了我们不距道,你是妖,我们是浊修,咱们外道齐心,将来定少不了你的好处。”
他用完火刑又用怀柔之法,谁知骨白愣是软硬不吃。
浊修心中恼怒,又要去催大火焰。他咒语才念了一半,那火盆却突然火星四溅,继而原地散作一把红芒,刺目耀眼,浊修猝不及防,下意识用手去挡。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冷冽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我的人还不劳你操心。”
浊修自诩修为不低,却不曾想有人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地摸进来,当下不由大惊:“什么人?!”
来人根本懒得回答,只并指如剑,在空中虚划一下,骨白身上的桎梏便碎裂开来,整个人落向地面。
及至此时,那浊修才看清来人。
只见那人一身玄色大氅,眼角带煞,眉间一抹火红,竟比个浊修还要邪性。
浊修意识到不对,从腰间抽出兵器,便要迎战:“找死!”
来人眼见刀光闪到,不慌不忙地一挥长袖,一团红瘴自他袖口飞出,瞬息间便膨胀至一人大小,迅疾无比地拢向那浊修。
浊修举刀便劈,可他这一举动无异于以卵击石。
红瘴不避刀锋,顷刻便将那浊修整个吞噬。可怜那浊修好歹也曾苦修百年,只一个瞬息间,便神魂俱消了。
“主君!”骨白失声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