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安排做些检查,没问题的话观察两天就可以转去普通病房了。”
戚家夫妇俩站在一边听医生说谢礼峙现在的情况,谢礼峙苏醒得太过突然,几乎已经确认无法醒来的人,忽然睁开眼,着实把大家都吓了一跳。
护士闯进病房说谢礼峙醒了的时候,温嫣和戚宴两个人都没反应过来,戚宴还以为自己还在梦里没醒来。
反应过来之后他是最快冲出病房的,不顾伤口被撕扯的疼痛,冲到了重症监护室门口。
医生们围在谢礼峙床边给他做着基础检查,确认人是真的醒了,戚宴进不去,也看不见人,但还是不愿离开,站在监护室的厚玻璃外,一眨不眨的盯着。
谢礼峙苏醒这件事无疑是一件好消息,短暂的惊吓过后袭来的是巨大的惊喜,戚之贺接到消息很快就从公司赶了过来,撑着流泪的温嫣,听医生汇报谢礼峙的情况。
戚宴却什么也听不进去了,趴在玻璃上紧盯着谢礼峙,生怕面前的一切都是幻想。
刚刚醒来,谢礼峙没有什么精神,一通检查过后很快又闭上了眼,逐渐平稳的生命体征却预示着他的身体状况正往好的地方发展。
戚宴在玻璃外看了好一会儿,谢礼峙就静静地躺着,没有什么反应。
谢礼峙又做了一场梦,一场好像很短暂的梦,他梦见了他的一生,梦见了谢宵昀和宋唯清,梦见了戚宴,梦境的开始他很幸福,结尾却总是以戚宴的死亡和消失结尾。
梦境在循环,他也一次又一次的经历失去的痛苦。
既然他什么也留不住,不如跟着戚宴一起去死好了,他不知道能不能再见到戚宴,可没有戚宴的世界,他再也撑不下去了。
他这么想着,却忽然听见了戚宴叫他的名字,很细微的,跟他说——
“醒过来吧,谢礼峙。”
世界又重启了么?他回来了么?
谢礼峙睁开眼,眼里并不清明,隔着ICU厚重的玻璃,望进了戚宴的眼中。
他深深的望着戚宴,那眼神像是隔着千山万水,是寂静黑夜里静静流淌的暗河。
望进那双迫切的眼睛里,他才发现——
他望向他的眼神不再空荡荡了。
他眸中带着几分释然,幅度极小的弯了弯唇。
戚宴看见谢礼峙的嘴唇动了动,隔着厚厚的玻璃,声音传不出来,他其实根本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但那一刻,他却看懂了谢礼峙说的话。
“回来了啊。”
检查那几天,戚宴总会站在那扇玻璃外看着谢礼峙,看着他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好,他心里悬着的大石头终于落下。
谢礼峙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有时检查时发现他在外面,目光总会穿过人群,落在他身上。
他为了谢礼峙的苏醒高兴,可每当那道炙热的视线望过来时,他总是下意识的避开,铺天盖地的愧疚让他无法直面谢礼峙。
转到普通病房那天,谢礼峙的病房里站满了人,连和他不对付的彭潜也来了,眼见着他从鬼门关里生生走了回来,再多的恩怨也消除了。
谢礼峙看起来还是很虚弱,在人群中扫了一眼,没看到自己想见的那个人。
他从苏醒之后的第一句话就是问,“戚宴呢?”
本来还在说话的人群忽然安静了,几人面面相觑,却一个人也没有开口继续说话。
谢礼峙的目光从他们脸上一一扫视,半晌,才垂下眸子,问:“他不愿意见我,是不是?”
他本就因为虚弱脸色苍白,此刻这幅羸弱的样子更让人狠不下心来欺骗他。
彭潜看见他俩这样心里实在不是滋味,斟酌两句后开口劝慰,“你别多想,戚宴是太累了,所以没来看你,等他休息好,你就能见到他了。”
谢礼峙没抬头,盯着手背上的针,声音听不出来悲喜,“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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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羊城的冬天格外的冷,猛烈的晚风撞击着玻璃,发出让人发怵的奇怪声响。
尽头的窗户没关严实,走廊里斥满了尖啸的风声,戚宴做完检查回来,一路上心神不定,走到门口才发现自己病房的灯还亮着。
彭潜他们来了吗?戚宴蹙起眉,下意识的紧张起来。
以往这个点季准他们已经离开医院,但今天谢礼峙转到普通病房,他们也都来了,兴许是因为谢礼峙所以留久了些。
想到这儿,戚宴眉头松了点,在门口站了会儿,推开了门。
“你们怎么还没回……”
看见床边坐着的那人那一刻,戚宴话音戛然而止,脚步钉在原地。
谢礼峙闻声抬头,目光深深地望着戚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