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的昏黄光线柔和了他的轮廓,谢礼峙变化太大,以至于季准花了好些时间才认出来那是谢礼峙。
霎时他就找到了戚宴失神的原因。
应该已经见过了吧。
季准没再看谢礼峙,不动声色的往前走了一步,挡住了戚宴的视线。
“别发呆了,走吧,我有点饿了。”
他没提谢礼峙,看到谢礼峙对面那个女人和戚宴的反应,他大概就能猜出来了。
戚宴刚才的表情,四年前在羊城机场,他曾见到过。
他们跟着侍应生在预定的位子上落座,是个靠窗的好位子,单面玻璃外,行人来来往往,阳光从偌大的落地窗照进来,晒得人暖洋洋的。
仿佛是刻意不想去看,戚宴没有坐在他常坐的位置上,而是选择了另外一边,刚好背对着谢礼峙。
而他浑然不知,在季准出现之后,昏暗角落的那道视线就一直定格在他身上,看着他走到阳光下,没有离开过。
幽深,寂静,像隐秘丛林中下一刻就要跃起扑食猎物的捕食者。
而猎物一无所知。
“策划书。”季准一只手指按着文件,将它推到戚宴面前。
戚宴没急着说话,翻开策划书看了起来。
“最近又签进来好几个新人,有两个已经出演过好几个导演的片子了,虽然没激起太大水花,但是也是好苗子,彭潜的意思就是让他们加入LIGHT企划,着重培养这两个新人。”
季准边说着,边给戚宴斟了杯茶。
戚宴大致看了一眼,将策划书放在一边,“不着急,先挑几个本子去给他们看看,可以不可以,还是要看过之后再定夺。”
季准点了点头,认可戚宴的意见。
两人又聊了些工作上的事,说话间侍应生已经把菜上了上来,因为LIGHT的启动,这几天季准忙得焦头烂额的,这不,今天刚从飞机上下来,带着策划书就匆匆赶来了,连饭都来不及吃。
“先吃吧。”戚宴道,“具体的到时候回到公司再说。”
季准莞尔,既然戚宴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意思再提工作的事。
“什么时候回来的?”
戚宴低着头,忽然听见季准的话,手一抖,勺子戳破了温泉蛋,粘稠的蛋黄缓缓流出来。
他沉默了会儿,紧接着摇摇头。
不知道,他也不知道谢礼峙到底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应该……回来有一段时间了吧。”戚宴声音很轻,始终没有抬起头来。
季准放下叉子,叉子和精美的瓷碟相接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恍若一阵清风吹动风铃。
“戚宴,你不是说,有误会就要解决么?”
“我不知道。”戚宴搅动着盘里的意面,“真见了他,我反倒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何况现在,他已经有未婚妻了,我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徒劳,解不解释已经不重要了。”
他摇摇头,像是说给自己听那般,“再说,我能解释什么呢,当初确实是我伤了他的心,他好不容易开始新生活了,我又跑回来说喜欢他,这算什么呢?”
季准看着他,没说话。
又是那种表情。
那种空落,又想勉强笑出来的表情。
四年前在羊城机场,他去接从英国飞回来的戚宴时,也在他脸上看见了这种表情。
他不知道戚宴在英国那两天究竟发生了什么,有没有见到谢礼峙,只不过从那时候开始,他就没再提过谢礼峙这个人,直到如今再次相见。
“戚宴,你在害怕。”季准的嗓音一如既往的温润。
“我……”他下意识想要反驳,可是望着季准的双眸,却忽然找不到否认他的借口。
是,他在害怕。
害怕和谢礼峙越来越陌生,越来越远,害怕谢礼峙真的已经完完全全的把他放下,或许他真的意识到那场无终的感情确实如戚宴所说只不过是少年懵懂的孺慕罢了,并不是真正的喜欢。
害怕和谢礼峙离别。
五年前谢礼峙离开后,他一直告诉自己这就是最好的结果,他应该按部就班的完成攻略任务,然后离开这条世界线,拿回自己的记忆。
本该这样的,这样才是正确的。
可他们分开的时间越久,思念就越像是蚀骨的蛆虫,让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如果就这么留在这里呢?
一开始戚宴总是在想,记忆什么的,还有机会可以拿回来的,就留在这里陪他度过一生也可以么?
“戚宴,不要因为未知的东西害怕离别,你不是那样的人。”季准望着他,那双眼睛里似乎盛着和煦的春风,跟暖洋洋的太阳一起落在戚宴身上。
“好不容易再相见了,不论结果如何,要将你们心里的刺都拔出来,你还记得几年前你跟我坦白说喜欢他的时候,我跟你说过什么吗?”
戚宴定定地望着他。
“如果相遇是你们注定的命运,那不论多坎坷,你们都会在未来重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