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殊意只是微笑着说:“没关系。”
嘴里说着没关系,眼眶却红了,他不想让自己狼狈的模样暴露在喜欢的人眼里,翻身就要走。
昶庭疏突然意识到,好像有什么在远离自己。
他起身握住云殊意的手腕,试图挽留些什么。
沉默在两人身边蔓延。
昶庭疏站在青年背后,没有其他的动作,只是静静地站着。
背对他的青年肩膀颤抖,仿佛承受着巨大的悲哀,让人为之心疼。
云殊意抽泣一声,最后还是转过身扑在昶庭疏怀里,放声痛哭:“为什么要拒绝我……是我不够好吗……”
昶庭疏眉眼隐忍,虚搭在青年腰际的双手紧握成拳。
“抱歉……你很好,是我的问题。”
云殊意把头埋在昶庭疏的肩窝,轻轻摇了摇头,“没关系。”
他起身,眼睛还是红的,但没有哭了。
有些不好意思地对昶庭疏说:“就像我跟段娥说的一样,我喜欢你没用,我的喜欢决定不了任何事。我是不是让你为难了,对不起。”
说完,他转身回房。
昶庭疏站在原地,微抬的双手卸力,垂在身侧,极好的视力让他看到了从云殊意下巴坠落的一颗泪水。
恍若滴在他的心头。
那颗本不该有任何情绪的心突然痛了起来。
宵禁的广播响起。
昶庭疏看着隔壁的房间里灯熄灭,才回到卧室,在书桌前写日志。
【3052年5月14日天气晴
5月13日西部基地失去联络,五日后我将带领车队前往西部基地,寻找幸存人口。
我像往常一样拒绝,但是我的内心告诉我,我会后悔。
他哭了,为什么我的心也会痛。
我不该耽误他。】
【我知道他改变称呼的原因,或许这是别人所说的“吃醋”。
他很爱我。
可我不敢,我是个懦夫。】
【我不能拥有爱。】
昶庭疏一遍一遍重复写着最后一句话。
父母的言语如附骨之疽缠绕在他的脑海。
“昶庭疏,一个好的领导者不能有私心,不能有软肋,更不能有爱。你要把一切转化为利益进行计算比较。为了人类的未来,你需要牺牲自己,舍小家为大家,历史书上会有你的名字,未来所有人都会纪念你,你会永垂不朽。”
“所以昶庭疏,爸爸妈妈所有东西都会交给你,唯独爱,你不能学,也不能拥有。知道了吗?”
年幼的昶庭疏浑身是高强度训练后的伤痕,但在场三人都没将这些伤看在眼里。
昶庭疏跪在地上恭顺地听从父亲的教诲:“知道了,父亲。”
云殊意搬出了昶庭疏家,回到外城。
一并带走的,除了那几套衣服,还有昶庭疏的心。
因为身份问题,他本就不能在内城久住,搬走是迟早的事。
只是离开的人和站在原地的人,都不甘心。
昶庭疏离开那天下着大雨,豆大的雨水倾盆而下,打在人身上格外疼。
整整二十辆车宛如矫健的游龙驶离基地。
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后视镜里一闪而过,昶庭疏往回看,却没看到人。
“老大,你在找云殊意?他这次怎么没和你一起?”
孟明越注意到昶庭疏的动作,想到最近内城疯传的留言,问他:“是云殊意向你示爱,被你拒绝了?”
“……嗯。”
爱,又是爱。
昶庭疏不明白。
于是他再次问孟明越:“爱是什么?”
“爱是……”孟明越也不明白,他是北部基地的车队在外面捡回来的孩子,因为聪明程度异于常人,被检测出来是先天大脑开发者,平等看不上每个人,久而久之,也没人和他做朋友了。
等到长大遇见昶庭疏几人,和他们组成小队后,孟明越才有了真正能说话的人。
他也不懂爱。
“爱就是我对肉罐头深沉的情感!”唐图杰插嘴道,“我和肉罐头是真爱,它不会说话,也不会打我,只会牺牲自己让我吃掉它。”
朴蝉捂住唐图杰的嘴,“老大你别听他胡说。”
到底还是女生心思细腻,朴蝉神色柔和下来,对昶庭疏解释:“爱是一种感觉,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是你一见到他就会心跳加速,大脑空白,忘记所有事情,是你愿意为了他付出一切不求回报。是相隔两地,也会挂念对方。”
担心昶庭疏不明白,朴蝉给他细细分析:“在见到云殊意的时候,你会不会脸红心跳,所有心神都放在了他身上。”
“嗯。”
“如果你们遇见丧尸,你愿不愿意为了云殊意,牺牲自己的生命。”
“不行。”昶庭疏皱眉,“我们都会活下来,我不会死。”
朴蝉摆手,“假设而已,不要这么较真。”
见昶庭疏依旧有些茫然,朴蝉干脆下一剂猛药:“唐图杰说云殊意不仅长得好看,还有肉罐头,既然你不想和云殊意在一起,那他就去追求云殊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