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殊意紧紧抓住卫珩的手往回走,卫珩有些错愕地看着云殊意。
眼前的少年满脸冰霜,本就冷淡的脸愈发生人勿进。
他是生气了吗?
是自己没有在原地等他吗?
可是自己救了他重视的学妹啊,他不应该高兴吗?
卫珩不解。
云殊意拉着卫珩一言不发地坐上回家的出租车,一上车就松开卫珩的手,扭头朝窗外看去,赌气不和卫珩说话。
卫珩垂眸看了一眼自己有些发红的手腕,刚要开口,就被云殊意瞪了一眼,他不敢在这时候触云殊意的霉头,于是只好抱着玩偶坐在一旁,保持沉默。
一路上,诡异的沉默不断蔓延,司机倍感压力,猛踩油门加速把他们送到了目的地。
付钱下车后,云殊意大步走回家。
卫珩跟在少年身后去牵他的手,结果被甩开。
他有些无措地看着云殊意的背影,捧起手中的猫咪玩偶,看着它圆圆的黑眼睛,不解地问:“小白啊小白,你说他是怎么了呢,他怎么突然就生气了?没事,我去和他好好谈谈,小意脾气那么好,我们肯定能和好的。”
云殊意径直朝楼上房间走去,卫珩抢在他关门之前也挤了进去。他把玩偶放在门边的柜子上,将云殊意圈在自己和门之间,努力睁大眼睛,试图让云殊意看出他的认真和真诚,“小意,你怎么了?”
云殊意看到眼前人疑惑不解的双眼,心不断往下沉。
明知道自己不应该生气,但他还是对卫珩冷脸了,他失控了。
卫珩保护同学是一件正确的事,他应该和往常一样夸奖卫珩,赞扬他的勇敢。而且一个小混混而已,就算自己没有赶到,卫珩也不会出什么大事,他很厉害,最坏的结果就是手臂受伤,养几个月就好了,他应该像以往一样,用无数好话夸奖赞美他,再说些软话让他反过来心疼自己。
可是……在看见卫珩将要受伤的时候,自己的心还是感受到了疼痛,他知道自己在紧张,在害怕。仿佛灵魂被抽离,只剩一个空壳,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久久回响。
——卫珩不能受伤。
自己在无限游戏里苟延残喘多年,很早就明白了一个道理。
那就是不要在不能保证自身安危的情况下试图保护别人,不要将自己置于危险中,因为说不定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
他明白卫珩救人心切,但自己还是忍不住地生气,甚至没有控制好情绪,向卫珩发了脾气。
这种事情不应该发生在他身上,他明明能控制好情绪。
云殊意将身子靠在门板上,微微低着头,双手紧握,有些拒绝卫珩的靠近。他不想和卫珩吵架。无数复杂的情感充盈自己的心脏,酸涩肿胀。
“云殊意。”
这是卫珩第一次喊自己的名字。
他生气了。
云殊意听得出来,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卫珩。
他抬起头,卫珩的脸上是自己从未见过的严肃。耷拉眉眼,抿唇嗯了一声,静静听着卫珩说话。
卫珩也就只严肃了一瞬,看到云殊意有些委屈的眼神后,便再也强硬不起来,他用温和的语气说着:“小意,我和你是两个不同的个体,我们是不一样。你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我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是不可能完全一样的。我不是一个很细心的人,所以有时候我并不能猜到你为什么生气,是因为我,还是因为别人,也不知道你不说话是因为生气,还是因为难过。你在想什么我也不能每一刻都明白,是我还不够了解你,你给我点时间好吗?”
我会尽我所能了解你。
“我不希望我们吵架。”卫珩一口气说了很多的话,仿佛要把所有心里话都告诉云殊意。
见云殊意有听进去,卫珩认真道:“如果你生气了,我会哄你开心,你难过了,我也会安慰你。但前提是我需要知道你因为什么而情绪变化。现在是我不够了解你,我可以去猜,可是这样难受的是我们两个,我一直纠结为什么你会低落,害怕我不正确的言语伤害到你。你有什么烦心事不要憋在心里好不好。憋在心里会很难受,你告诉我,我们好好商量,好不好。”
他用一种很温柔,没有任何不耐生气的语调和眼前的少年商量。
云殊意愣住,他以为自己这样对卫珩,以他的脾气,会和自己吵起来。
他为什么不生气。
自己这么想,也这么问了。
“我不喜欢吵架,吵架不能解决问题。”卫珩像是想到了什么伤心事,语气沮丧。
缓缓将头贴在云殊意的脖颈处汲取温暖,“我爸妈是商业联姻,他们两个都性格要强,想让对方听自己的,于是每次意见不合的时候,他们都会吵起来。”
那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
年幼的卫珩不知道父母为什么要吵架,只记得那时候家里很吵,两个人全然没有在外的优雅得体,伉俪情深。别墅的地上一片狼藉,破碎的玻璃,残败的花枝,倾倒的桌椅,还有无助的自己。
小卫珩泪眼婆娑地抱住妈妈的腿,哭着说害怕,可是没有人在意自己,他被保姆强硬地抱回房间,直到外面安静下来,争吵的人离开,他才能出去。
他天真的以为他们不会再吵了,可是事与愿违,他们之间的争吵越来越多。
直到那天,他们离婚了。
家里再也不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