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他是不是很喜欢白玉兰花?”她用胳膊肘轻轻撞了红鸾一下。
话音刚落,就见天上悠悠坠下一只燕子风筝,擦过玉兰树的梢头,打着旋翩翩然撞进那公子怀里。
红鸾大惊失色,月仙更是一眼就认出来,这风筝正是方才黄鹂手里那一只。是自己去岁亲手绘制,后因用色不称意,才随手赏给侍女们玩的。
侍女们放风筝惊了客人,她做主人的没有不出来致歉的道理。月仙示意红鸾留在原地等,自己直起腰抻了抻袍角,从抱柱后缓缓绕出来。
不得不说,临川侯家这位二公子,论仪态举止实在没得挑。他虽然叫扑进怀中的风筝吓了一跳,站姿依旧端稳如松,不见动摇。
双臂轻托着风筝等候主人来取,也是眉目低垂,并不曾四下环顾。府里放风筝的想来都是女眷,他若是东张西望,反倒显得轻浮孟浪。
月仙停在他身后几步开外,对着那道清俊的背影拱手作揖,“在下管教侍女不严,风筝落下来扰了兄台观花的雅兴,实在抱歉。”
连濯回身望向来人,他眉眼蕴笑,温润柔和,手中风筝浓墨重彩,恰好衬得他整个人清朗出尘,反将月仙看得愣住。
临川侯祖上靠军功起家,没想到家中公子竟是个白面书生,全无半点武将的影子。
月仙从惊诧中回过神,“令尊同我祖父怕是还有许多话要说,让客人独自在此等候,亦是小弟之过。”
连濯道声客气,递过风筝去,一面报上自己姓名,一面暗暗打量眼前人。姚家孙子辈如今统共是三位公子,年纪稍长的两位都在桐山书院念书,同他也算是点头之交。
这一位想来就是那传闻中弱不胜衣的老幺了。
月仙向来少见生人,纵然连濯谦和有礼,却仍让她无端感到紧张。她笨拙地试着岔开话题同他攀谈,“连兄于树下驻足良久,可是喜欢这玉兰花?莫如我叫人来摘一些赠与兄台?”
话才出口,她就悔得想咬断舌头:这简直是明晃晃地告诉连濯,她方才一直躲在附近窥视。
连濯当然听出了这个破绽,半是觉得无伤大雅,半是不好意思当面计较,“多谢贤弟好意,我虽喜玉兰,却无意攀折。远观繁花缀枝,足以愉心怡情,又何必将其囿于掌中。”
他身量高,徐徐解释缘由的时候,目光始终是礼貌又克制地向下垂坠。相比刻意俯身趋近,远远颔首低眉更带一种温柔的迁就。
月仙讪讪挤出个笑意,正准备道歉,却见那正人君子犹豫地伸出手来,隔空虚点了点那只五彩斑斓的燕子风筝,随即难为情地别开视线,艰涩地问道:“愚兄有个不情之请……贤弟可否,将这风筝赠与我?”
她顺着连濯的话低头看向怀中,燕子两扇翅膀的花纹歪七扭八,偏偏还用了最惹眼的朱红配明黄,“我胡乱画着玩的,信笔拙作赏给侍女们也就罢了,怎好……”
怎好拿来赠与他人,更何况还是赠给一个初次见面的人。
可他执意坚持,“无妨,还望贤弟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