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事目前看上去并无不妥,为何三姐姐却如此忧心呢?月仙歪头做不解状,征询地望着姚娟。
“我娘先前说漏了嘴,他们要拿这婚事给小儿子换前程!那位知州的小公子在眉州想娶什么样的姑娘没有,为何偏要舍近求远来娶我?况且……”
姚娟越说声音越小,“她当时让老夫人带走我,就是看中了老夫人给的银票。我娘巴不得把我送走换了钱来,我不信这桩婚事她会真心实意地为我打算。”
如此说来,姚娟的担心也很有几分道理。可是总不好没凭没据的就说族婶没安好心吧?想到这里,月仙不免面露难色,安静的内室里时不时地响起她袖中的铃声。
她有个习惯,一旦遇到需要仔细思考的事情,就喜欢无意识地转手腕上的玉镯子。
姚娟双眼泛酸,含着泪道:“妹妹,不管你信不信,在我心里,这么多年了,真正对我好的是母亲而非我娘。此次爹娘为我的婚事而来,我也曾问母亲意下如何,母亲却只叫我听亲爹娘的安排。可我也很舍不得离开母亲啊……”
现下的难题是,族叔族婶明显是有备而来。面对祖母的询问,韩氏一番对答滴水不漏。更何况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要如何找理由推拒呢?
月仙左手扶额,右手执笔,伏案写就一纸花笺递给姚娟。
记得母亲提起过,大伯母对三姐姐早就视如己出,连她的嫁妆都提早预备下了。之所以听之任之,还是碍于姚娟没有记到大伯母的名下,她不好从中插手。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韩氏两口子很有卖了姚娟给儿子铺路的嫌疑。知州公子的人品,岂能单凭韩氏一张嘴就决定?
与其干着急,倒不如先跟大伯母一五一十地说清楚心中疑虑,大伯母到底把姚娟当做亲女儿,又岂会坐视不管?
月仙所写正合姚娟心中所想,她当下便再也坐不住,立刻就领了侍女回平山院去了。
她又是委屈又是害怕,趴在白氏膝头呜咽不止,大有肝肠寸断的架势。
“娟儿放心,”白氏用帕子按了按眼角,叫人上了盏她素日爱喝的牛乳茶,“眉州的婚事我会仔细问问,再派些人回老家打听情况。母亲必然会帮你把关,断不会叫你嫁到虎穴狼窝去的。”
母亲的话让姚娟觉得又有了依靠,便乖乖地喝了牛乳茶。她今日实在累极了,草草洗漱更衣,倒在床上几乎立刻就睡着了。
白氏帮她掖好被角,看着她眼尾红痕仍在,也是心疼不已。她一直没安排姚娟的婚事,并非无心打理,而是另有计较。
当年她万念俱灰,只想追随亡夫而去,是婆母于心不忍,这才从眉州老家领回了娟儿给她作伴。
曾经觉得把娟儿好生养大送嫁即可,如今却是想留她招个赘婿上门来,到时儿孙绕膝,含饴弄孙,又何尝不是美事一桩。
梦中的姚娟对白氏的心事浑然不知,在她的梦里,仙女一样的月仙不停地转动着串了铃铛的玉镯子,忽而抬起头,眉眼弯弯地笑道:“三姐姐,我有办法了!”
一觉醒来,已是天色大亮,想来定是母亲吩咐丫鬟们让自己多睡一会。姚娟暗笑自己真是魔怔了。五妹妹怎么可能开口讲话,连母亲都没办法直接推拒此事,月仙一个小丫头难不成还能力挽狂澜吗?
没想到,力挽狂澜的不是月仙,而是另一个她完全不敢想象的人。
喜儿一张小脸涨得通红,踉踉跄跄地奔到她床边,“姑娘,快,赶紧起来梳洗,宫里来人了,皇太孙殿下有赏赐!”
她觉得喜儿简直大惊小怪,皇太孙前两天才来探望过祖父,今日有赏赐又有何值得兴奋的。
还叫自己赶紧梳洗……
姚娟猛地坐起来,“难道说,这赏赐还有我的份?”
喜儿蹲在脚踏旁服侍姚娟穿鞋,姑娘人前得脸,她也与有荣焉,“旁人没有的,皇太孙殿下只赏了您一人,这可是全府上下独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