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并不是萧炎的托付,事实上她跟萧炎口中那个同样有鳞片的“朋友”并没有交集,萧炎带她的时间不长,一直在致力于找异火,只是偶尔会跟她提起几句他眼中青鳞与那个孩子的相似,却让青鳞敏感的察觉到了萧炎少爷对后者的在意,以至于在眼下这种萧炎生死未知的情况……青鳞总觉得自己能做点什么,该做点什么。
“不是师尊不想,是师尊真没在这斗气大陆听说过这样的生物……”天蛇府主无奈的按了按覆在眼前的白纱,“之前派人出去找来了七八十种白鳞魔兽,你都说不是……”
青鳞沉默,重又垂下头:“……那……师尊,你把那个什么盟,摧毁掉,好不好?让那个叫韩枫的活着就可以……如果萧炎少爷不来,就等我去杀了他,给萧炎少爷报仇。”
“当然,当然可以了青鳞。”天蛇府主眼睛一亮,语气越发的柔和,“只是,青鳞现在还打不过他,所以,等师尊处理完,你要跟着师尊回去,继续修炼,把师尊的传承都学会,好不好?”
青鳞慢慢的点了点头。
天蛇府主松了口气。
“萧炎”其人,她并非没有调查过。以十八岁,仅仅开始修炼了三年的年纪,居然就能够战胜斗皇,不管他用的是什么手段,只要那手段不是一次性的,就值得她正视三分。不独是那位美杜莎女王,她也挺想把这么有天赋的小家伙收到麾下来。天蛇府修行偏阴寒,还是有点怕异火,能和异火持有者结为同盟对她们有好处。
只可惜,那小子死得早啊。
她早年亏空太多,可能得求到八品炼药宗师为她炼丹才能弥补几分,但这样的人都不知道中州存在几个,七品炼药大师可以让斗尊平等以待,八品炼药宗师就是斗尊得送上去做打手看对方脸色了。她也早就对此不抱指望,绝大多数时候都留在天蛇府养伤,尽可能维持生命,守护天蛇府。意外找到了青鳞这个完美的碧蛇三花瞳弟子传承衣钵,天蛇府主已经心满意足,此次若非青鳞恳求,她都是不会离开天蛇国的。
看在青鳞的份上,她可以把萧家纳入天蛇府庇护之下。就算她死了……区区云岚宗,还是没办法和天蛇府抗衡的。
待她安顿好徒弟,便往加玛帝国走一趟,再和那位美杜莎女王聊几句吧,即便后者只是初入斗宗,七彩通天蟒也有资格和她平等对话,在她死之前,她希望能与还未成长到巅峰的七彩通天蟒达成一点共识。
茫茫岩浆深处,略有些偏白的无形火焰顺着岩流飘动着,半透明的色泽将缓慢流淌的岩流都折射扭曲。
火焰其内,是孤零零飘动的躯体。
当时萧炎召出孕育青莲地心火的莲台来用于在陨落心炎的炼化中维持修炼聚气,抵御陨落心炎的炼化,但在萧炎失去意识之后,异火随着本能运转,只能勉强在他身上留下一层薄薄的火膜,连保护他自己都很勉强,自然无暇去顾忌其他。陨落心炎煅烧下,居身的青莲抵挡不住,慢慢融化成了一摊液体,纳戒也炸了——纳戒只是由一种名为“纳石”的稀有材料所铸,萧炎还在乌坦城的时候买不起,但现在他都给鲤儿送过不少用,由此可见,这并不是多么少见的东西。哪怕萧炎手中的这枚纳戒级别颇高,容纳空间很大,却也扛不住陨落心炎本源的直接煅烧——于是,纳戒中的药草,材料,丹药,还有各种杂七杂八的东西全部掉落了出来。比如药老辛苦炼制出的“地灵丹”,比如白牙从黑角域拍卖回来的珍奇药材,比如……药老特意收集起来准备研究的,鲤儿的龙鳞和龙息,除却有一片被萧炎贴身戴着,还挂在他脖颈上,因此也被青莲地心火一同保护在内的月牙形鳞片以外,几乎全部被高温所融化。
正如药老所说,龙是极为强大的生灵。
在那些来源于幼龙的鳞片与龙息融化时,这一点格外明显的彰显了出来,鲤儿自己都没多点本事,但血脉中却蕴含着极为强大的,还未被发掘出来的力量。而且,也许是因为当初萧炎炼化青莲地心火曾经借助过鲤儿天赋属性的缘故,青莲地心火中隐隐含着一丝来源于鲤儿的力量。眼下,莲台虽然化作液体,却被青莲地心火共鸣,以青莲地心火为桥梁,与来源于鲤儿的血脉力量相契合了。一时间,各种丹药材料药草融化的色彩斑驳混杂,但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其中最大的两股力量:冰蓝与碧绿相间,散发出淡淡的寒意,在此时裹挟着其他色彩,卷过无尽的赤红,仿佛在世界末日开辟出的一片庇护所,缓缓流转下去,包裹住了萧炎的身体。
高温使得青莲融化,再将纳戒炸裂,各种力量冗杂混合,莫名其妙的汇聚,更莫名其妙的浸润上了萧炎那副被摧残得不成人样的身体……这是巧合吗,也许是吧,谁又知道呢。大概唯一能肯定的是,萧炎原本即将濒临毁灭的经脉,骨骼,血液,在这股力量的浸润下,竟然奇异的缓缓泛起了光泽,犹如遇见春雨的小树般……竟然再度焕发出了生机。
心火在坚持不懈的焚烧着萧炎的身体,但那股奇异的能量液体则孜孜不倦的修复,如此重复,仿佛永无止境的循环。
值得一提的是,即使陨落心炎并没有去刻意关注,随便萧炎破碎的纳戒四处散溢,但不用异火,岩浆的高温也足以让曾经纳戒里的绝大多数东西都彻底在世界上消失了。但却有一个格外特殊——那面来源神秘,联通着鲤儿的小巧古镜。
跟萧炎一样,古镜也被刻意的笼罩在陨落心炎里,但不同于萧炎因为濒临死亡已经陷入了假死状态,小小的古镜像是一片顺着洋流飘动的树叶,尽管被岩浆裹挟着,却也只是在无谓的飘荡,实际上,心火对它仿佛不存在,连其上看似被磨损的花纹都未曾留下半点痕迹。
陨落心炎满怀贪婪的不肯放手,却无法炼化它。古镜飘在岩浆里,飘在心火上,看似平平无奇,镜面上却闪烁着宛如水流般的彩色。仿佛是某种源于位格的压迫,陨落心炎只敢围绕着古镜游动,反复的靠近又被迫远离,一遍遍的循环,却无法真的去炼化它。
就像它还是无法炼化掉萧炎一样。
一团大的火焰,一团小的火焰,皆没在陨落心炎腹中,仿佛遥望的恒星与行星,永远的轮转着,这样枯燥无味的循环不知持续了多长时间,或许是一月,也或许是更久。
直到某一刻,飘荡的火焰之中,原本已经毫无气息的青年手指突然微微一颤,他慢慢的……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