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学的时候,程翘言就是KTV里的麦霸。班上几个活跃分子,每周末都会组织出去玩。程翘言唯爱K歌,每次唱完,他都会紧握麦克风,像发表获奖感言般说:“谢谢大家的支持,我以后一定会成为一名歌手的。”
年少轻狂时谁不做梦,成真的又有几个。
程翘言算幸运的那一个。
程翘言在同学们的起哄下,坐在凳子上,唱了几首,把麦克风交给别人。KTV包房,虽然是个超大包,但也算是小场子。程翘言在小场子里的发挥都还算OK,没有在同学们面前太丢面儿。
毕竟是不花钱都能看的演出,同学们都挺捧场,又是挥手又是欢呼,还有全程录像的。
程翘言回到沙发上,环顾一周,才发现乔楚不见了。
我这么深情地唱歌,他竟然不听?
程翘言和唐格打了个招呼,假装去洗手间。走出包间刚拐个弯,就看到乔楚。乔楚今天穿得和联谊那天类似,黑T牛仔裤,不知道的会以为他只有一件衣服。
程翘言慢慢走近,能听到乔楚正在打电话。
“第二轮才刚开始,估计要两三点才能结束吧,甚至通宵也说不定。”
这是在给谁报备行程,程翘言又往前凑近了点。
“今天晚上你找谁顶一下我的班吧,我需要休息。”
哦,原来是工作上的事。听起来没什么问题,三句之内应该就会挂掉电话。
程翘言犹豫着,该不该在这样的场景下打个招呼。七年没见的第一句话,来之前,程翘言想了很久,是说“你好”呢,还是“好久不见”,还是问问“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而此刻,几个房间里传出撕心裂肺的歌声,背景音乐里的鼓点敲得人心脏疼。
他不敢靠近,不敢开口。
乔楚打完电话,揉了揉眼睛。虽说每晚都熬夜,但不知道是不是KTV的灯光太昏暗,今天眼睛特别酸。
一回头,乔楚正撞上还在构思开场白的程翘言。
相顾无言,沉默数秒。乔楚朝程翘言点了点头,把手机塞回裤子口袋里,走回包间。
程翘言被落在原地,不知所措。
这是就是重逢吗?
怎么和预想的完全不一样呢。
又唱了几首,老师们开始撑不住了,纷纷要回家。唐格看一眼手机,已经快十二点了,立刻起身安排人送老师回去,再待下去真的是在虐待老人了。
乔楚自告奋勇,他对唐格说:“我没喝酒,我来送,送完我就直接回去了,眼睛疼,想睡觉。”
唐格担心地问:“眼睛疼?那你还能开车吗?”
“没问题的,老师们都住得近。”
“好,那你注意安全。”
路上,几位老师开始一同回忆乔楚的高中形象。
沉默寡言是第一个词,努力上进是第二个词,不善社交是第三个词。乔楚嘴上呵呵陪笑着,心里早就怒骂开了:你们这些老师,上学的时候欺负我也就算了。怎么十年没见,上来就要评价我,凭什么?
请老师真是唐格安排里面最不合理的一项之一了。至于之二是什么,乔楚暂时还嘴硬,不肯承认。
乔楚把三位老师安全送回家,已是凌晨一点。车开到家门口的小路上,正要转弯时,突然有辆车别在他前面。两辆车的驾驶员同时气冲冲地开车门,走下车。在一场冲突即将爆发前,乔楚看到了对方的脸。
一张让人瞬间没脾气的脸。
乔楚问他:“你怎么不开演唱会了?跟踪我干嘛?”
“我没有跟踪你,是唐格有东西要我给你。”程翘言递上一本相册,是唐格制作的中学回忆录,每人一本。
乔楚离开不久后,唐格才发现忘把这个给他。但是没关系,唐格心想,抽个空给他送去就行。
“我去送,正好我也该走了,我今天还有事。”程翘言突然凑了过来,主动抗上了这件差事。可给他找到机会了,乔楚走后,程翘言在他的位置上坐会儿,硬是找不到任何他不小心遗留的东西。这家伙还是这么谨慎一人啊。
“谢了,”乔楚接过来,从车窗扔进副驾驶,“挪一下车,我要回家了。”
说完,便回到车上,敲着方向盘,等待程翘言让路。
对于乔楚的态度,程翘言非常不解。他是不是很讨厌我啊?可是我做了什么让他讨厌的事呢?
程翘言快步上前,扒住车窗,说:“我们聊聊。”
“不用了,没什么好聊的。”乔楚关上车窗,把车往后倒,换另一条路,跑了。
回到家里,乔楚立刻倒了杯水,塞了颗褪黑素,不给自己任何多想的时间,强制关机。
睡到下午,眼睛还是疼。乔楚照了照镜子,眼皮已经肿得比眼睛还大。随便吃了点面包垫肚子,乔楚便驱车前往医院看眼睛。
挂号,排队,检查,乔楚都是半梦半醒的状态。
直到程白薇医生突然拿起他的单子,叫出他的名字:“乔楚?”
乔楚猛地瞪大了双眼,厚重的眼皮压在睫毛上,差点挡住他的视线。他恭恭敬敬点了个头,问候:“阿姨好。”
程白薇的视线还留在单子上,“你是我儿子高中同学吧,我对你有印象,你来过我们家。我特别喜欢你的名字,跟我儿子名字正好能凑成一对,翘楚,是吧。”
乔楚尴尬地陪笑了几声,自己明明是来看病的,怎么被医生嗑起CP来了?
“眼睛怎么了?”
“这几天没休息好,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肿成这样了。”
程白薇拿起家伙,“来,睁眼。”
乔楚配合地往前坐了坐。
“对了,我儿子回来了你知道吗?他说有个同学聚会,是和你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