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明星周末第二天的活动主要是娱乐性质的趣味游戏，钱蕴玮看得意兴阑珊，只在自家前辈邓复升出场时相帮着喝彩了几声。

倒是活动结束后，他们又在退场通道里遇见了黄少天。这回黄少天身边还跟着个十六七岁模样的男孩子，钱蕴玮想起昨天黄少天说蓝雨也有个治疗的预备役学员，大概就是这个男孩子了。果然，一见到方士谦，黄少天便领着那少年迎了上来，介绍道：“这是徐景熙，我们队的预备役小学员，玩的是守护天使！”

徐景熙估摸着也是第一次见这么大的场面，脸上写满了和钱蕴玮相似的局促与忐忑，呆呆地向方士谦鞠躬问了个好，随后便无话地站在黄少天身边，和钱蕴玮刘小别一样充当起乖巧的背景板。

黄少天和方士谦天南地北地瞎聊了几句，从广州的美景美食聊到昨天竞技场的PK。虽然刘小别输得落花流水，但黄少天还是夸了刘小别一嘴，又要约刘小别今晚捎上钱蕴玮竞技场再战。

方士谦扭头看钱蕴玮和刘小别。刘小别当然用力地点了点头，而钱蕴玮的一双眼睛里也闪着亮盈盈的光。方士谦心中一动，当即知道她是愿意的，甚至是期待的。

早点让钱蕴玮见识些风雨也好，于是方士谦颔首，替钱蕴玮应承了下来。

回到宾馆，钱蕴玮和昨天一样抱着自己的家当敲响了刘小别和周烨柏的房门，不过这一回房间里也有方士谦作伴，想来她应该不必再挨王杰希的批评了。

她战战兢兢地刷卡登陆游戏，来到说好的竞技场，见对面蓝雨的一个剑客和一个守护天使已经就位。守护天使的ID叫灵魂语者，大概是徐景熙自己的账号；而剑客当然不可能是夜雨声烦，而是叫临渊羡鱼，似乎也不是昨天和刘小别PK的那个账号。

很快，飞刀剑也加入了房间。人员到齐，于是开打。刚切磋一个来回，钱蕴玮和刘小别心下都有些失望：他们一眼就看出来了，操作剑客临渊羡鱼的并不是黄少天本人。

刘小别有些沉不住气，直接开腔问道：“前辈呢？”

“黄少在开会。”临渊羡鱼的声音也是属于少年人的，口音带着点广东地区特有的清脆，“等一阵间就过来。”他约莫和徐景熙一样，也是蓝雨训练营的学员。

听说黄少天一会儿还会过来，刘小别放下心来，随即沉入了眼前的战斗。

虽然这回的对手是同龄人，但毕竟是旗鼓相当的战队训练营里的佼佼者，谁也不会输给谁。刘小别的飞刀剑加上钱蕴玮的天山雪莲是一对颇具攻击性的组合，气势汹汹，咄咄逼人；但临渊羡鱼显然是个与黄少天一脉相承的机会主义者，与徐景熙的灵魂语者配合着伺机而动，步步为营。战况一度胶着，最后还是钱蕴玮故技重施，冒着风险做了个局请君入瓮，这才结果了对方两个角色的性命。

一场酣战结束，双方都觉得不过瘾，于是又两两交换着打了一场。黄少天结束和喻文州的小会回到训练室时，正赶上天山雪莲的一记大回复术落在临渊羡鱼的身上，精准而又稳当；与此同时，临渊羡鱼扬起手中的光剑，一个剑落长空，斩去了飞刀剑最后的一丝血皮。

飞刀剑已死，剩下的灵魂语者自是只能束手就擒。

黄少天当然知道自家操纵临渊羡鱼的学员身手不俗，但是眼前的这个小牧师却也确实值得称道：哪怕他只看到了一个操作，但那一记干净利落的大回复术实在是漂亮，时机和火候都掌握得刚刚好。如果不是巧合，那么的确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

不愧是方士谦的徒弟，成长起来或许会是一个棘手的敌人。黄少天暗自咂舌。

第三场比赛开始前，黄少天和学员交换了位置，轻点键鼠，操纵着临渊羡鱼载入地图。比赛甫一开场，哪怕黄少天尚未开口，但钱蕴玮和刘小别还是如提前预知了危险的小动物一般嗅到了空气中骚动着的异样。他们眺望着远处高地上那尚自缄默不语的剑客，彼此对视一眼，达成了共识：黄少天来了。

黄少天一上场，比赛便是以摧枯拉朽的架势结束的。在真正的剑圣面前，刘小别依然毫无招架之力。而钱蕴玮也打得十分沮丧：作为黄少天的敌人时，她回天乏术；作为黄少天的队友时，她百无一用。她眼睁睁地看着黄少天将飞刀剑摁在地上揍，满血条地来，满血条地走，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个治疗术。

第四场PK结束后，微草的两个学员都陷入了沉默。钱蕴玮还好，胜负对半；而刘小别这里的胜率就不好看了：一共四场比赛，他明晃晃地输了四分之三，再加上昨天的几场PK，两天加起来近十场比赛，刘小别竟只赢了一场。刘小别在微草青训营里当惯了资优生，如今见识到真枪实弹，才知道自己的渺小，一时之间自尊难免有些受伤。

见两个孩子神情落寞，方士谦知道到这里便够了，再打击下去就过头了。他从沙发上起身，拍了拍两个孩子的肩膀，宽慰道：“你们都努力了。”随后，他让钱蕴玮让出位置，戴上耳机对屏幕那头的黄少天道：“好了，时候不早了，我家孩子要睡觉了。”

黄少天原本就已经呵欠连天兴味阑珊——小孩好玩，但是虐菜无聊。反正微草预备役学员的底也都摸过了，他正准备找个借口溜号。一听方士谦的声音，他一下子又来了精神：“呦，老方，你来啦！我们俩不来一场？”

“你已经沦落到要跟治疗PK了吗？”方士谦鄙夷。

“你把王大眼叫过来啊！你们二打一！”

“瞧不起谁呢你！”面对黄少天明晃晃的垃圾话挑衅，方士谦虽然嘴上反驳，但倒也并不真的动怒，“明天晚上全明星赛走着瞧！”

“走着瞧就走着瞧！”黄少天马上斗志昂扬地接腔。

虽然方士谦让两个孩子抓紧睡觉，但刘小别和钱蕴玮明显地受了打击，都不准备早早就寝。钱蕴玮没精打采地抱着外设包回到房间时，柳非还躺在床上捧着手机追剧。她见钱蕴玮回来了，精神奕奕地打了个招呼：“钱妹妹，你要睡了吗？”

“不，我可能还要一会儿……前辈要睡了吗？”

“还早呢，我正准备叫个外卖，钱妹妹你要吃吗？”

被柳非这么一问，钱蕴玮才意识到自己经过几场酣战，已然饥肠辘辘，于是红着脸点了点头。柳非一听，立刻喜笑颜开地跳出了被窝。两个小姑娘把头凑在一起，你一眼我一语地点了些烧烤肠粉炒面。

在等外卖的间隙，钱蕴玮从外设包里掏出了自己的设备，又载入了训练程序。虽然方士谦取消了她今晚的训练作业，但是她还是决定自己逼自己一把，再好好练一会儿基本功。

柳非在手机前抬起头，见了钱蕴玮头悬梁锥刺股的模样，忍不住啧啧摇头：“娃娃们真不容易啊！”不过，她也并没有再过多置喙——她也是从青训营一步一步腥风血雨地走过来的，比谁都更清楚这会是一条怎样布满荆棘的道路。

骑手送来外卖时，钱蕴玮正好完成了一个训练任务，便在柳非的招呼下暂时地舍了训练一同大快朵颐起来。柳非一边吸着炒面，一边向钱蕴玮分享着联盟里各路大神的八卦。进入联盟的这半年，柳非耳闻目见了不少故事：某人在进入联盟前就有了青梅竹马感情深厚的女友，某人有个苦追多年但求而不得的白月光朱砂痣，某人曾和队友是联盟公认的神雕侠侣但是队友毫无理由地退了役……诸如此类，虚虚实实，如数家珍。

钱蕴玮听得目瞪口呆：那些看起来高高在上的大神，此时此刻忽然便有了活气，走下了神坛，成为了和他们一样的有爱有痛的凡尘痴人。

可惜，在那众多的人名中，并没有王杰希和方士谦的身影。对于这两尊近在咫尺的大神，微草的孩子们是谦恭的，是景仰的，是心悦诚服的。因此，也只有他俩还依然稳稳当当地在神坛上供着。

热络地讨论了半天，柳非只觉得口干舌燥，便罔顾了自己的减肥计划，又在外卖软件上点了两杯奶茶。她又绘声绘色地和钱蕴玮爆了一个蓝雨的大瓜，房门才被轻轻叩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