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蕴玮点头笑了:“没错!”
将伞递给王杰希挡雪后,钱蕴玮蹲下了身子,端端正正地给王不留行小雪人戴好了帽子,尺寸大小都正合适。见状,钱蕴玮满意地笑出了一对酒窝。
“这雪人是你堆的?”王杰希将伞往钱蕴玮的方向倾了倾,问。
“大家一起堆的,我帮忙做了道具。”原来旁边两个雪人的十字架、盾牌也都出自她手。
“最近训练不忙?”
钱蕴玮听懂了王杰希的言外之意,脸上露了些尴尬之色,小声辩解说:“快过年了,最近……咳、人心涣散。而且全明星之后又要第二次大考了,杨教练也给我们减了些训练量,让我们自主复习。所以……”
王杰希点点头,这倒是挺人道主义。
“不好意思啊队长,”钱蕴玮在尴尬中又生长出了一些愧疚之情,“我回去就跟大家说,不贪玩了。”
王杰希下意识地想对钱蕴玮说没关系,但转念一想,又站在微草队长的立场上点了头:“嗯,你代为转达一下吧。”
话题到此似乎结束了。两方沉默了一会儿,钱蕴玮开腔道:“队长,您是不是没带伞?我送您去战队吧。”
“不用,就几步路。”王杰希将伞递还给了钱蕴玮。
钱蕴玮接过伞,有片刻失落,但她很快反应过来,现下还在俱乐部里,人多眼杂,两人共伞,哪怕当事人再怎么心无旁骛,也终究会给人留下谈资。
她垂下了头,为自己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而感到羞愧。
“不过,我跟你一起去一趟训练营吧。”王杰希突然又改了主意。
“诶?”钱蕴玮抬起了头。
“我请你喝杯热饮,”王杰希没有看钱蕴玮,却又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雪人,“就当感谢你给王不留行做了顶帽子吧。”
微草每栋大楼底层都放了一台自动咖啡机。王杰希将钱蕴玮安置在一楼的小会议室后,便径直出门走向了咖啡机。
说是咖啡机,其实也能制作可可和奶茶。钱蕴玮怕苦,不爱喝咖啡,于是要了杯热奶茶。王杰希对饮品本来就没什么偏好,再加上懒得更换模式,直接跟小姑娘点了一样的款式。不一会儿,他举着两杯漾着热气的奶茶回到了会议室。
他一进门,便见到小姑娘早已脱下了方才的全身武装,此时一身粉色羊绒衫,身材纤细而柔美,矜持又庄重地坐在窗边,当真是亭亭玉立的少女模样了。
“谢谢队长!”从王杰希手中接过奶茶时,钱蕴玮将眼睛弯成了一对含笑的月牙。
王杰希的心中闪过了一抹光,极其短暂的、难以捕捉的光。
“没人的时候可以叫杰希哥。”王杰希纠正她道。
钱蕴玮愣了愣,随即从善如流:“好的,杰希哥。”
王杰希拉开钱蕴玮对面的椅子坐下,两人捧着奶茶对坐了一会儿,各自沉默着看窗外,缓缓下落的白雪在他们面前拉开了隆冬的帷幕。
“那是不是你师父?”王杰希忽然开腔道。
钱蕴玮好奇地顺着王杰希的目光望去,果然见到了方士谦:“好像是的。”
瘦高个子的青年拎着一袋子药,哪怕穿着羽绒服,他却依然很怕冷似的,抱着手臂走到那一排雪人前,和方才的王杰希一样,低头挨个确认雪人的身份。他在冬虫夏草面前停下脚步,撇了撇嘴,似乎对雪人的矮胖身材很不满意。于是,他把药盒往脚边一扔,半蹲下来着手修缮雪人的形状。
钱蕴玮见状,轻轻地笑出了声。
王杰希本来想拉开窗户叫方士谦过来一起喝茶,但念头在心里转了一圈,却又作罢了。
“你师父是南方人,看到雪比较激动,这几年他已经成熟很多了。”王杰希字斟句酌地试图替方士谦这个幼稚的师父找补。“你呢,这回是第一次玩雪吗?”他转移话题问道。
“也不算,我以前到姥姥家拜年时也玩过。”钱蕴玮歪过头,“但确实机会比较少,毕竟上海很少下雪,下了也积不起来。我小时候不懂事,还和我爷爷闹过要玩雪。”
钱蕴玮的父母都在北京,但她出生时,父母正是拼事业的年纪,鲜有余裕能顾及到她。北京的姥姥姥爷家已经有表哥李齐贤要带,而上海的爷爷奶奶正好膝下空空,于是她从小是在上海的工人新村里疯跑着长大的。
两位老人家的独生子不在身边,对当时唯一的小孙女钱蕴玮很是宝贝,星星月亮都肯为她去摘。有一回,钱蕴玮在电视里见到了雪景,荧幕里的漫天飘雪让她心念大动,立刻扯着爷爷的袖子问他讨雪玩。爷爷揣起手,仰头对着上海阴冷潮湿的天气想了半天,总算灵光一闪,去小区门口超市要了一大块冰,小心地捣碎后装在脸盆里给钱蕴玮玩了一下午。
钱蕴玮絮絮地向王杰希回忆着童年的往事,叹了口气:“小时候的我真不懂事,也不知道爷爷弄碎那个冰块有多费力气。”
王杰希耐心地听钱蕴玮说完,不自觉地扬了扬嘴角,他喜欢听小姑娘说关于她自己的事。
“你的爷爷很疼你。”他评价道。
“是啊,我最喜欢爷爷了。”钱蕴玮朝王杰希扬起了灿烂的笑脸,“之前我爸爸妈妈不同意我来打比赛,是爷爷努力帮我说服他们的。对了,我刚刚还拍了照片发给爷爷了呢。”
说罢,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翻出聊天记录给王杰希看——在画面的正中,王不留行的雪人戴着黑色的巫师帽,昂首阔步,神气万分。而对话那头顶着荷花头像的老人,则很快地回复了一个流光溢彩的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