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纯吃痛地捂住自己的脑袋,倾身往后避开了才说:“好个忘恩负义的阿善,我这是在为你想办法!”
庄相善瞥了她一眼,很快解释说:“穿什么衣裙?去小校场当然是穿戎装了。”
班纯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又说:“可是你的伤看起来挺严重的,能行吗?”
庄相善将手放到腿上,认真地颔首:“下地走路的话,五日足够了。如需跑马,便需休养十五日,至于轻功,怎的也得二十五日。”
见她说得头头是道,班纯便玩笑了一句:“阿善,你经验真够丰富的。”
而庄相善则依旧面容严肃,慢条斯理地分析道:“可我还是怕殿下半道跑了,还是得想个办法。”
班纯不语,兀自端起一旁半凉的茶喝了两口,掌心托着杯底,五指缓慢转动杯身,忽然怅惘地叹出一息:“阿善,你说这时间过得可真快,昨夜我梦到初入弘文馆的那天,感觉至今也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可实际上,我们竟已同窗三年了。”
庄相善正在沉思,听到班纯发出伤春悲秋的感慨,多少有些意外,反应过来就接话道:“我倒不觉得长大有什么不好,来日我们及笄之后,能做的事情就更多了。”
班纯眉宇哀婉,侧眼问道:“那阿善以后想做什么?”
庄相善的视线与她不偏不倚地对上,和色笑道:“明知故问。”
班纯毫不计较地笑笑:“真羡慕阿善幼时即立下了如此远大的志向,年岁更迭也不曾更改。而我,却早已习惯了顺流飘荡似的消磨光阴。”
庄相善内心很是触动,下颌微抬,真心诚意地劝慰人道:“珍惜,不论何时明白自己的志向都不晚。”
冰鉴里盛着的冰块渐渐化成水,两人一时无话地坐了许久,班纯告辞步入院中时,身上繁复的公主制式衣裙扬起一地的月影絮尘。
*
五天光阴转瞬即逝,转眼间便到了骑射科目的考试日期,天光大好,苹风淡荡,清晨时分小校场内已挤得摩肩擦踵。
参加考试的,紧锣密鼓筹备马匹的,给场地四处泼水降温的,无所事事来凑热闹的,各色人群各忙各的。
班绍生得宽肩长腿细腰,身上的金织银线玉带也被如画眉眼夺去了光芒。
他到得不早也不迟,周镜水已经等候多时了。
一身戎装打扮的他走到班绍跟前,行过礼后,意气风发地笑道:“我可是有几日没见上殿下的面了。”
班绍临出门前对着铜镜看了又看,确认脸上的淤青都消退了才肯出门。
但他的心情还是不曾好转,此际也只是神色疏淡,平声回道:“你关心本王见不见你干什么?若是无事可做,不如替本王想想正事。”
“我已经有些头绪了,只是不知殿下意向……”周镜水双眸凝睇着眼前人,揣摩出他心情不佳,但还是掩着唇,帮忙问道:“这次行事还要让庄九跟着一起吗?毕竟这回这事儿闹的,她的名声也有所受损。”
班绍知道这几天庄相善跑了好几次东宫,但他此刻只是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道:“再议吧。”
周镜水又道:“前两天去东宫找殿下,正好撞上同样被拒之门外的庄九了,她腿脚不甚利索,还向我问起此事,我只得先搪塞了两句。”
班绍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问:“怎么个不利索法?”
周镜水声调平平:“她连路都走不稳,站一会额头上便沁出了汗水,一打听才知道是又受了家法,外加跪了整一日。”
班绍眼底蕴着寒凉,复又垂下眼睫,口吻如常:“你倒是挺有意思,平时跟她两个一见面就吵,怎么这个时候会帮她说好话了?”
周镜水先前就得知这二人在闹别扭,听出直到此时班绍还是没有缓和的意思,便识相地闭上了嘴。
平时难得见班绍一面的人都聚在他身旁伺机等候,看出班绍和周镜水谈完话了,便一拥而上,对着他极尽溢美之词。
班绍换上得体的笑,一一给予回应。
耳边的嘈杂忽地静了一瞬,窃窃私语声响了起来,班绍带着疑惑放眼望去,正看见庄相善和班纯有说有笑地往这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