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只一下,向云荷的手心里就出现了一道红色的直条印记,指间原先夹着的粉色丝帕也被带出,随着再次扬起的藤条轨迹缓缓飘落地面。
向云荷一声惨叫,像被火烧到一样迅速缩回右手靠到身前,大声哭喊出来,“痛!痛!哥,哥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这才一下,你就喊痛,拿的时候你怎么不知道烫手呢?!”向云松把藤条高高扬起,“手伸出来!”
向云荷凄惨地哭喊着,看着她哥怒目圆睁的样子又抖抖索索地把右手伸了出去,这次换了手背朝上。
向云松一刻也没耽误,啪,又是一下!
这一下,向云荷更是如杀猪般嚎哭起来,这才知道,手背原来比手心要痛那么多。
狂蛇一样的痛感在手背上乱窜,向云荷泪眼模糊中低头一看,一道鲜红的印记横贯过整个手背。这一下,抽出了她之前的委屈,“我怎么知道王氏要对你做什么,我只是帮她个忙,谁知道她……”
没等她说完,向云松第三下已经狠狠抽下。“拿人好处的时候二话不说,得了坏处就推说不知情,你怎么这么精呢?!”
这一下痛得狠了,向云荷的委屈又被抽了回去,惊惧重新上头,她跳着脚在地上捂着手乱窜,“娘,娘快救我啊,我哥要抽死我了!你快跟哥说啊……”
秦氏本就是护短之人,虽说对向云荷这个女儿终归没有对两个儿子那么重视,但到底是最小的孩子,唯一的女儿,这会儿眼见向云荷被抽得那么凄惨,也是忍不住了,走了几步到向云松身后,“云……云松啊,差不多得了,你妹妹她知道……”
“从小到大,你都被宠坏了,爹娘宠着你,我跟哥还宠着你,宠到你现在迷迷糊糊,只长贪心不长脑子,没心没肺!”向云松根本没听旁人言语,一句一句怒斥着,手里也没闲着,又抽下两藤条。
五记下去,向云荷惨叫连连,“娘,你快跟哥说说啊,痛死荷儿了……”
“喊谁都没用,今天不戒足二十下,你长不了记性!”说话间,向云松又抽出两记。这两记是追着向云荷的手打,让她想趁着他出手的功夫缩手都来不及。
这真格动成这样,正厅里从向家人到向行福及一干下人,人人都是鸦雀无声,就连王氏掩面哭泣的声音都小了许多。
秦氏到底是当娘的,见说不动儿子,又实在看不下去女儿被这样训诫。左右看了看,朝着卫宁儿的方向走了几步,急急道:“卫氏,你快去跟云松说说,让他住手,差不多得了……”
卫宁儿也正自心惊着,一抬头就见秦氏那一点心虚滑过之后就是一脸急切地提着要求,却是半点歉意都没有的脸,他在心里哼了一声,干脆地低下视线去,不听不看不理睬。这么一来,原本的心惊都淡去了一些。
秦氏没想到一向没脾气但常会照做的卫宁儿竟然来了个看起来依然没脾气的冷脸以对,顿时又急又气,但向老夫人和向云松在场,她也不敢多说什么,正自无奈间,就听那边向云松又在喝令向云荷把手伸出来继续受戒,她便也只能走过去想着继续劝劝向云松。
向云荷满脸泪花地搜寻了一圈秦氏的身影,结果正好看到站在远处的卫宁儿,这下好像忽然意识到了这根救命稻草的存在,即刻大喊起来,“嫂嫂,嫂嫂你快救救我……你劝劝我哥,让他不要打我了,我知道错了!你快跟他说……嗷!”
向云松就在这时又抽出了重重一下,直接将她的喊救命声都抽变了形,“还有脸喊你嫂嫂救命?知不知道,你把你哥骗去那里,头一个伤害的就是你嫂嫂!”
随着质问,他手上也一下没停,顷刻间就追着向云荷的手抽出了好几下,“你自己也是要出嫁的人了,还能做出这种事。向云荷,你到底有没有心?!”
向云荷的羞愧在这一下下的抽打和一句句的质问中起了又散,到底手上闪电般飞掠的痛是第一位的。但她的急智也在此刻生了出来,“姐……姐姐,宁儿姐姐,你救救我吧!你快跟我哥求求情,我知道你最好了,姐姐……”
这几声喊出来,卫宁儿瞬时心头一震,本就心惊的感觉更是像被一根细细的线牵着一样在心头蔓延开来。虽说向云荷喊她嫂嫂他不觉得有多亲近,但这声“姐姐”却是叫到了他心头的软肋上。
当年来到向家时他六岁,向云松四岁,向云荷才一岁。四岁的向云松固然因为叫不叫姐姐的事推倒了他一次又一次,但一岁的向云荷对于这个“姐姐”却是从未怀疑,让她叫她就甜甜地叫上了。
可以说,这声“姐姐”,是跟她的一声“大哥”和一声“二哥”同时出现在她牙牙学语的年岁里的。
卫宁儿陷入矛盾纠结的时候,秦氏却是松了口气,把脚步又向卫宁儿方向挪了几步,“卫氏,听见了没有?荷儿喊你呢,她长这么大,得有半个是你这个姐姐帮着带大的,你赶紧说句话吧,别让她再受苦了啊!”
秦氏这求恳不像求垦,命令不像命令的几句话,软中带着硬,让卫宁儿身边的淘春听得大翻白眼,悄悄伸出手去扯了扯卫宁儿的衣袖。只是卫宁儿手揪着衣襟沉浸在自己的纠结中,一点都没感觉到她的示意。
那边,向云松霍地又抽出一藤条,“敢求救,想搬救兵,没门!我告诉你,你喊一句我加一记,喊一句加一记,加到你不敢再搬救兵为止!”说完又是一藤条。
向云荷嗷嗷的惨叫声中果然把一句才出口了一个字的“姐姐”吞了回去,为此还打了个大哭嗝,之后就再也不敢喊人了,只是哭着继续受戒。她的右手早已换成了左手,这会儿就连左手上也是藤痕遍布,纵横交错。
卫宁儿听得不忍之极,向云荷的那几声“姐姐”余音绕梁挥之不去,她的脚步都不由自主向着供案方向迈出去,秦氏大松了口气,淘春却连拉住他都来不及。
“还有十记。”向云松手持藤条对着向云荷冷冷说着,“向云荷我告诉你,你找谁说情都没用,剩下这十记都是你的,一记都不会少!”
他说着把藤条上半段放在左手里敲了敲,眼睛环视厅内向老夫人之外从主到仆的二三十号人,“我把丑话先撂在这里,今天谁敢来求情当这个烂好人,剩下十记,向云荷挨一遍,你挨一遍!谁要是不信,尽管来试试!”
卫宁儿的脚步瞬时刹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