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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 童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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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娘是扫把星,”清晰的童音,“她会把叔父克死的。”

灵堂上下顿时鸦雀无声。之前听到“扫把星”三字就脸色发白的卫宁儿此刻连人都在抖,有胆大的下人们则把似有若无的眼光往她身上扫。

向老夫人点点头,“告诉太-祖母,这话是谁跟昊儿说的?”

听到这句问话,昊儿机敏地回头看看,然后对着向老夫人答道,“不是我娘说的。”

被这么一“点名”,王氏就是把头埋进地砖缝里也躲不过去了,只得小跑上来弯腰拉过昊儿,“太-祖母莫生气,这孩子也不知道听了哪个瞎嚼舌头的下人胡说,在这里乱传,一会儿我好好罚他。”

向老夫人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就连语气也还是淡淡的,“这种瞎嚼舌头的话总不会只有这凭空一句,别的还有什么,不如说来大家一起听听。”

王氏当然知道这个时候决计不能说,只得低着头,“既是下人乱嚼舌头,自然没有道理没有来由,小孩子家家的就听了这么个话头儿就当了真,也是正常,请太-祖母莫要当真。”

“你这当娘的实在不得行,昊儿这么点大人,他听了什么说了什么,你居然一无所知。要是传出去,说我向家后人听信无稽,出言无状毁长母清誉,我该罚谁呢?孩子还是你?”

王氏顿时语塞,一个劲说回去一定好好查清楚,将那个嚼舌头的下人打一顿再辞了。

昊儿在一旁看她们你来我往,见不得他娘吃亏,背着手昂着头大声答道:“太-祖母不要罚我娘,我娘没说大娘是扫把星,是昊儿自己听说的。昊儿还听说,大娘一来向家太-祖父就没了;大娘跟我爹一成亲,祖父也没了;前些日子大娘刚过生辰,我爹也没了,现在叔父一说要娶大娘,叔父就倒了。太-祖母,您说大娘不是扫把星是什么?”

这孩子长得很像向云柳,平常向云柳有空就教他孔孟之学,府里自年初起也请了个先生给启蒙,这会子小大人一般背着手洋洋洒洒发挥了这一篇下来,自觉简直如小文曲星在世。

自然堂上没人敢欣赏这个小文曲星的文采,因为此刻向老夫人面上寒霜迭起,无可救药般摇着头,“好一番至理名言,别说这么点大的孩子,就连我老太婆都要信了。这就是古人云的‘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吧!”

忽然拔高声音,“荷儿,把昊儿拉走!梅娥,给我掌嘴!”一声令下,向云荷急急上来一把抱起惊愕的昊儿跑去了偏厅。

众人还在吃惊这该掌嘴的是谁,面无表情的梅娥那高高举起的巴掌已经准确无误地落到了王氏的粉脸上。

左右开弓的“噼啪”声中,王氏只得喊出一声惊叫,其余皆是惨叫。梅娥时年也有六十开外,是向老夫人自小跟在身边的贴身丫鬟,一生未嫁。她跟着向老夫人出入向家军中多年,怀有武功,故此身体极为硬朗,虽为女子,却可当半个军士之力。

一顿巴掌下来,王氏鬓发散乱,嘴角渗血,两颊肿起老高。她喊着冤哭倒在地,“为什么打我,又不是我说的……呜呜,夫君啊……”

“是不是你说的你心里清楚,别揣着明白装糊涂!”向老夫人犹自怒不可遏,“一个不到五岁的孩子,对诋毁父亲结发妻子的话如此信口拈来,你身为他的生母,如论如何难辞其咎!这一顿嘴巴,是你该得!”

抬头看向灵堂上的棺木,“别说卫家对向家有大恩,宁儿是卫家唯一的后人,理该得到向家上下的爱护,而这些年来柳儿却一直对不住宁儿,让她受了这许多苦,本就大不该,单说‘扫把星’这话,他祖父与他父亲都是衰老病死,与宁儿何干?要说柳儿今天躺在这里,就更是他听信奸佞,欺诈他人钱财的恶行所致的恶果,不仅跟宁儿毫无关系,反倒是跟有些以色侍人,一直劝他助他从商的人关系莫大,要说扫把星,这种人岂不更是名副其实?!”

这话说的自然是王氏。王氏被这一顿教训下来,早没了强行辩解的胆量,只是趴在地上不断哭喊“夫君救命”,披头散发的样子看着很凄惨。

“柳儿还躺在这里,本来我也不想当着他和昊儿的面教训你,可‘扫把星’这种话实在太恶毒,不给你点教训怕是要教坏孩子了。”

向老夫人扫了一圈堂内众人,“今日我就把话撂在这里,将来要再有人敢这样以无稽之谈诋毁我向家少夫人,别怪我老太婆不客气!到那时候,管你是当娘的还是当祖娘的,我都会叫梅娥当着她儿子的面撕了她的嘴!”

书香门第出身的向老夫人把话说成这样,显然已是极限,一时间堂上没有人敢出声,只有秦氏的哭声再次幽幽怨怨响起。

“二哥,祖母这次发了好大的火,梅嬷嬷下手也忒重,明日大哥出殡,王氏的脸怕是不能见人。”向云荷收拾着碗筷装进食盒。

向云松没想到他晕倒之后还发生了这么激烈的事情,一时间不知该作何感想。向云柳在的时候,他从来都是把家当做个客栈,半年一年回来一次,一次住上半个月,与庄里每个人都是笑脸相迎其乐融融,没想到后院的女人们之间还有这么多是非。

向云荷看他起床穿着外衣,“你觉得昊儿的话是王氏说的吗?”

这不明摆着吗,向云松回头看她,“她的话,你和娘也信,是不是?”

“我可没有,”向云荷登时发窘,转头又小声说了句“娘是不好说。”

见她转头就把秦氏出卖了,向云松有些无语。

向云荷想了想,“也怪嫂嫂自己不讨喜,不像王氏嘴甜,讨喜得紧,还生了昊儿。”

向云松不置可否,出门的时候向她挥挥手,“你去休息吧,我去陪陪大哥。”

他出了门,沿着后院的中路向前院走。这会儿已过酉时,府中家眷们忙了这几天,早已疲累不堪,而向云柳的入殓时辰拣在明日丑时三刻,还有大半夜时间。故此晚饭后,管家让大家去后院休息,待子时再齐聚前厅。

向云松出了自己的院子,沿着宅子西侧的便道向前走。这座宅子是两年前置办的,共五进,在整个旗山镇算是首屈一指。那时候向云柳生意做了两年,从小打小闹到步入正轨再到赚到这一大笔银金,在建州的文玩买卖场上,向家算是以极快的速度算是站稳了脚跟。

那时候向云柳花了两万三千两银子从一个破落大户手中买下了这座刚建成没多久的宅子,赶着过年前举家迁了进来,也是意气风发。

五进的宅子,第一进是前厅、正堂和几个偏厅,为待客和全家日常起居聚餐用。最后一进是马厩柴房杂货房以及供家丁杂役居住的小院。

另三进为向家人各自的居所。第二进安排给了向老夫人和秦氏、向云荷,向老夫人居东侧院,秦氏带着未出阁的向云荷住西侧院。

向云柳带着一妻一妾一儿住第三进。第四进就安排给了他。那时他已行走江湖两年多,心野得很,逢年过节回家待不了几天就要出门。最重要的,树大分枝人大分家,这宅子毕竟是向云柳成年后凭一己之力所挣,作为兄弟,他单门独院地占着一进不合适,就跟向云柳说不用给他安排了,就在秦氏的院子里找间屋子住就行。

但是向云柳说什么都不答应,说作为比他大整四岁的大哥,给自己唯一的弟弟安排一进院子怎么都是应该的,谁都说不着。不由分说,就把第四进给了他,就连奴仆小厮也给安排好了。向云松盛情难却,想先住着也行,反正他一年也住不了几天,就当是给侄儿昊儿暖房了。

万没料到今天会发生如此物是人非的事情。这座大宅子里将再看不到当初置办它的主人的身影,人世真当无常得可以。

走过向云柳那一进院子时,穿过里院墙上的轩窗,看到东侧屋一灯如豆,鸦雀无声。而西侧屋则要热闹得多,每个屋子都亮着灯不说,隐隐还有哭闹声骂声传出,中间还有瓷器碎裂的巨大声响。

向云松脚步没停,快要走到第二进院墙边的时候,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的身影哭哭啼啼地出了门,直向第二进东西两侧院中间的小径而去。

他的脚步便在路过通往第二进西侧院的横路时没有拐弯,而是直接往前院而去。不过片刻,西侧院里传来人声。练武的人耳聪目明,那些话旁人听不清,听在他耳朵里可未必。

“呜呜……娘,你说烟茹该怎么办?相公他还在前厅躺着,烟茹就挨了这一顿好打。这日子,叫我跟昊儿孤儿寡母地怎么过得下去,还不如领着昊儿跟相公一起去了……”

“啧呸呸……别胡说,怎么过不下去了,谁会把你怎么样……再说谁让你跟昊儿说那些话来着……”

“呜呜……那些话又有什么错,向家这些年来去的这么多个人,哪个去得都不是时候,还都跟那谁……”

然后响起一个劝解的男声,“好了王氏,可不敢再说了,要是传到东侧院去,小心你今天这一顿白挨了。”是秦永全的声音。

“大舅二舅,你们二位可要为烟茹做主啊……”

“小点声……东侧院今天那话可不是讲给你一个人听的,你别害大姐……”

“王氏,今天这场面,不是大舅不帮你说话,而是你正撞在老太太的枪尖上头了……现在还是老太太当着家,你听大舅一句话,带着昊儿稍安勿躁,等做完云柳的七子……”

向云松耳朵跳了跳,秦永安秦永全两个舅舅也在秦氏院里。原来后院并不光是女人们之间你来我往的战场,也是男人们出谋划策的场所。

快到正堂的时候,偏厅里忽然走出个人来,一头正撞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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