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留下的人自然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易浅被皕乌按在地上,鼻尖距水面仅有一指之距。毕竟是谋杀行为被本尊发现,皕乌就算是将他按进水里彻底杀死,都无可厚非。
易浅觉得自己必死无疑,说不害怕是假的,但过激的挣扎被判定为无用,故而少年放弃了挣扎,身体下意识地僵直。
易浅几乎调动了全部的注意力,寻找哪怕一丝一毫的破绽。哪怕只有片刻也好,他都会抓住机会。
大脑飞快运转着,数不清的念头飞快掠过。但还没等他要做些什么,水面就远离了视野。
皕乌半跪在湖边,提着易浅的衣领将人拉离湖水。他看起来心情并不好,居高临下望着易浅的神情带着轻蔑:
“如果我不阻止你,现在你应该已经杀死‘我’了,也算是完成了你的复仇大业?”
“……”易浅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皕乌强迫他看着自己:“看见我还活着,你一点也不惊讶?”
易浅轻嗤一声,自嘲道:“我本以为至少能杀死你的一个分身,现在看来,那家伙连你的分身都不是。”
皕乌加重了钳制易浅的力道,少年的关节在用力扭曲下发出轻微的“咔吧”声:“他确实不是。但也是该死之人。你既然分不清,不如就当做杀的是我。”
皕乌的话让人莫名其妙,但怒意却叫易浅感受了个明明白白。他被按得生疼,不由得短促地惊呼了一声,房檐上的乌鸦也不安地惊叫起来,此起彼伏。
这家伙怎么这么生气?
并非皕乌没有生气的资格,只是,皕乌这种人,早该被人恨惯了,即便易浅未曾亲眼看过,试图杀死他的人也绝对不在少数。更何况易浅先前便试图谋杀过皕乌,也一直被游刃有余地压制。
故而,在易浅看来,皕乌不该如这般生气才对。
一个极为不合常理的念头一闪而过,易浅不由得蹙眉,“杀它和杀你怎能相提并论?”
那纸龙蠢死了。若是皕乌,怎会看不出来易浅那点手段?
“识一不识二,论迹不论心。既然难辩,何苦为难自己。”皕乌冷笑,“还是说,易小公子打算杀死所有长得像在下的人?”
他顿了顿,压不住心底的不快,道:
“你识辨那些个蠢鸟的能耐呢?”
此话一出,易浅恍然大悟。许是皕乌心高气傲,被认错成了纸龙那蠢货,故而不悦。
然而换位思考一下,倘若皕乌要杀自己,却连“易浅”是谁都分不清,似乎着实可恶了起来。
……虽然总觉得哪里不对?
没人会期望仇人杀害自己,但易浅和皕乌到底不是什么敢做不敢当的小人,自然乐于同仇人针锋相对,一较高下。
甚至,若是仇人错识了他人,反教他们觉得不快。
快意恩仇,大抵如此。本该他们自行了断,哪能掺杂他人。
思及此,易浅倒觉得确实是自己不对了。他瞧了眼皕乌面上的轻蔑,思索片刻,道:
“你能分身,我便想着见一个杀一个。”他顿了顿,又道:“哪曾想有人愿意替你这一身罪障挡灾。”
皕乌瞧着他。
“这次确实是我识错了人。”易浅抬头,“你和那……纸龙,在巫山这段时间,我都不会再动了。”
“你现在可是在我手里。”皕乌冷笑。
“嗯。”易浅应下,“任君处置。”
但该反抗还是要反抗,他是认错,又不是认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