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点点头,留下些人在外面,自己带头进入内部。明明离开的时间不长,没人来往的地面生灰,墙壁裂缝,随意经过都能扬起一片尘土。
心情一阵低落。
走在你身后的九头蛇正在细致地扫描周围的残骸,倒真像尽职尽责排查风险的军人。
习惯在暗处徘徊的九头蛇们沉默地工作着,像真正的蛇类,冰冷滑腻的身体游过缝隙而不发出一丝响动。你懂得如何调教脚下的橡胶鞋底,规避任何令它发出刺耳噪音的可能,就跟其他九头蛇一样。而没有接受过针对性训练的人是不可能做到这点的。
“有发现,队长。”除了你以外,没人停下手头的工作,没人回头、没人停顿,就像这声音从未被他们接收一样。这就是你欣慰和自豪的一点,九头蛇永远知道自己要干什么,除此之外的一切都不重要。出声的人将仪器屏幕递到你面前,这份灰尘分析中显现一个浅淡的脚印,连鞋底的印花都已经完全模糊,只留轮廓。如果不是一丝不苟地检查便会很容易忽略,“陈旧性的,至少存留了一周以上。”他简单得出结论。
“不是我们的。”你肯定地说,因为自从堡垒被攻陷,所有九头蛇都收到禁止靠近的指令,“还有其他的痕迹吗?”
无人应答。
好吧,不论那些人是谁,他们来了,然后又走了。
那么半夜启动的生产线又是谁打开的?
你一边思考着这个诡异的问题,一边把脚印记录归档。
“我找到了这个……在实验台上。”复乐用镊子夹着似乎是塑料包装袋的东西,他先是扫描下表面的指纹,然后小心翼翼将其塞进证物袋里,“杏子干,唉……”他发出意味不明的叹息,眼睛划过你手中的记录,然后又叹息。
“皮鞋的鞋印、在实验台前吃着杏子干……不知道的以为是哪个阔佬来观光了。”你把灰尘印记放在复乐面前,请他多说一点。
复乐盯着鞋印皱眉,一阵琢磨过后,他讲出自己的观点:“42码,结合滞留时间和深浅度推算……此人体重在65到75kg之间,身高不会超过……”他诡异地停顿了一下,似乎自己也有些怀疑自己的推论,“不超过六英尺……?”
他比划了一下,大概只到你脖子的位置。
“真厉害。复乐医生。”你赞叹不已,脑子里已经浮现出某个身影,“老师肯定教过我,但我完全想不起来……”
复乐疲惫地笑了一下,眼眶下的黑眼圈尤为明显,或许正是因为这个才让他时刻保持疲惫不堪的神情。
“成为九头蛇前,我在警署任职法医,痕检是我的拿手绝活。”
“这是份不错的工作,怎么不干了?”
你还是挺好奇的,把复乐的结论写在报告上,侧头看他,殷切希望他能聊聊自己。
“……我还以为你会觉得九头蛇才是最好的工作。”他低头检查杏干包装上的指纹,小声纠正你的书面语病,没有马上开始故事会。
“九头蛇当然是最好的!”你理直气壮,坚决维护九头蛇(在某些不法分子眼中完全视而不见的)名誉,“但我不否认这世界上有的人为了生存不得不牺牲自己的信仰,这是可以被理解的!我同情他们,也完全承认他们的存在!”
“伟大的理想。”复乐颇为捧场地拍了两下手,“作为交换,就说一下吧。其实一句话就能搞定。”
“八年前,我的出生国也是居住国、格鲁吉亚,爆发了战争,唉,对手是俄罗斯。我被征调进军队做军医,但我认为我的国家不会赢,就通过一系列交易向俄军换取了自身安全。唉,后来害怕被报复,就进了九头蛇做后勤。只是没想到又来前线了。”
你歪头思索,这种行为好像……好像叫叛国啊!
复乐一边说一边写完记录递给你,两边的完成速度出奇地一致。
“唉,别担心,队长。目前在我看来,九头蛇还是有胜算的。”他勾起一个虚弱无力的笑容,可眼中分明有着锐利的冷意,提到他原本的国家时,没有丝毫悔意。
此后你听到复乐的叹息,心头总要无端跳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