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午后,阳光穿云,斑驳地洒在相府的院落之中,零零碎碎。
桃花瓣随风轻舞,宛如粉色的雨,轻柔地覆盖了青石板路,空气中混合着淡淡的花香与泥土的清新。
吴玉竹坐在雕花木案前,杏眸桃腮,粉面佳人,一袭淡雅的素衣与周遭的春色相得益彰。
她纤细的手指轻轻拨动着悬浮于空中的话本,那书页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缓缓翻动,直至定格在“第六章”的字迹上。
她的目光深邃,透出一丝好奇的情绪。
“第六章,吴玉秀救乞儿,霍延遇命中羁绊。”
话本上写了霍延的身世,母亲去世后,十岁的霍延曾经流落街头,那时有一个小女孩注意到他,给了他一个包子,小女孩正是小时候的吴玉秀。
吴玉竹恍然大悟,原来吴玉秀小时候救过霍延,真俗气,吴玉竹轻叹一声,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嘲讽。
“世间话本,若不添些儿时情缘,便不足以动人心弦了吗?”
吴玉竹想起,吴玉秀把包子给小男孩的时候,霍延怔怔看着她,仿佛心也被触动了。
那接下来的剧情该不会是,霍延认出自己的救命恩人,从此对吴玉秀死心塌地了吧?
话本上下晃动了一下,像是在点头,对她的想法表示认可。
“这剧情,我不喜欢。”吴玉竹眯着眼睛,有些嗤之以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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帷幔被风轻轻吹动,佳人秋眸剪水,她的五官精致而立体,鼻翼微微扬起,唇红齿白,散发出婀娜多姿的韵味。
她伸手触向霍延的脸,轻抚他眉间的疤痕,勾勒着他的鼻子,他的唇,他的喉结。
佳人附身跨坐在他的腿上,在他的眉眼落下一个轻吻。霍延情动,回吻了佳人修长的脖子,温柔的吻又慢慢转变成唇舌的交缠,直到情潮涌没了两人。
这已经说不清是霍延第几次梦见吴玉竹了。
他热出了汗,缓缓睁开双眼,坐起身来。
今天去上值,霍延负责审问犯人,他身着黑色长袍,立于诏狱之中,周身散发着不容侵犯的威严。
鞭子划破空气的声音,伴随着犯人的哀嚎,构成了一幅残酷而又真实的画面。
犯人疼得嗷嗷直叫,没过一会儿就主动招了。
霍延面无表情,冷冷地说道:“口供画押,结案。”
站在两侧的黑甲卫拱手,说了一声“是”,解开犯人就要架出去。
霍延拿起桌上的手绢擦去手上沾的血,一抬眼,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等他的吴玉竹。
没注意到她是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她看了多久,他把手背到身后,默默擦着手上的血。
“你是怎么进来的?”
“出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他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生人勿近。
吴玉竹仿佛没听见他说的话,又向他走近了一步,笑了笑道:“这次,多亏了霍大人,玉竹才能活下来。可是给我下毒之人,必定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我。大人能不能帮帮我?”
霍延别过头去不肯看她,他说要帮她的时候,她可不是这种态度,还说他不是好人。
吴玉竹以为霍延不愿意,又继续说道:“求求大人了。”
这时,诏狱里传来了犯人的声音:“霍大人,饶命啊,放过我吧,霍大人。”
霍延面无波澜,平静地说道:“求我的人数不胜数,你凭什么认为你是那个例外?”
吴玉竹沉默了一会儿,过了很久才说:“我愿做大人手中的剑,斩断一切阻碍,只求大人能护我周全。”
霍延狐疑地看向她,她确实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吴玉竹走近霍延,在他的耳旁低语道:“霍大人,上次为我开刀放血,为的不就是这个吗?”
霍延一愣,他当时只想着救人要紧,从没想过挟恩相报。
吴玉竹退下来,看着他的眼睛,暗自腹诽,让他落在吴玉秀手里,岂不可惜?
霍延推了她一把,吴玉竹跌坐在地上,一脸错愕地看着他。
“我改主意了,世人皆厌我,惧我,憎我,恨不得吃我的肉,放我的血,”霍延蹲下身子,与吴玉竹平视,试图从她的眼睛捕捉到一丝恐惧,又继续说道,“你一个高门贵女,敢和我扯上关系?”
“吴大小姐,请回吧。”霍延站起身,“这诏狱脏,别再来了。”
见她迟迟没有动作,他又问吴玉竹道:“怎么还不起来?”
吴玉竹坐在地上,委屈地说道:“我腿软,站不起来了。”她伸出手,示意霍延拉她一把。
见霍延呆呆地站在原地,吴玉竹娇嗔道:“扶我一下都不愿意?难不成是怕我?”
她的激将法向来管用,霍延拉着她的手拽了她一把,吴玉竹假装眩晕,想靠在霍延的怀里。没想到他侧身躲过了,随后把她送了出去。
一到门口,春桃就拿着披风急匆匆迎了上来。
“小姐,你怎么在里面待了这么久啊?可担心死我了。”春桃偷偷打量了霍延一眼,又继续说道,“他没对你做什么吧,这个人咱们可惹不起,以后看到他躲远点。”
吴玉竹听着春桃的话,又想到了刚刚霍延问她的问题,转身说道:“霍延,我敢,我吴玉竹敢和霍大人扯上关系。”
她又迈上几步台阶,走到霍延面前,看了看他的脸,这才发现他眉间有一道疤痕,她笑了笑说道:“其实仔细看起来,你也没有那么可怕嘛。如果没有眉上这道疤的话,应该会很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