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扭头问小花:“村里种的多吗?”
“多。”
有蚱蜢自田间蹦出,小花眼都不眨,两指齐并,精准捏住它的短翅,放进随手扯草编的草笼里。
庄头看得咂舌。
小娘子穿绫罗着锦缎,满头珠翠,看着也斯斯文文,动起手来却快准狠,还带着腾腾杀气。眼力准头,竟比庄里调皮的小子们还强。
“村里头很多人家都听陈先生话,山坡地也开了种,据我堂哥说,长势很好。”
水田是村人的命根子,纳粮、养活一家,都指望它,轻易不能动。旱田大多种的是粟米、豆类,也有种芝麻的,他堂哥亲自护送陈先生去的村里,跟各家户主讲了番薯的利害,里正听说这是五娘子的主意,二话没说,把自家旱田三分之二都栽上了。
窦家自不必说,他家的田,连带姑母家的田,一点空地没留,全都种的番薯。
村人也纷纷跟风,往自家旱田移栽番薯。
与她家不同,村人们算盘打得精。
他们认为,既然是五娘子的主意,必然不会叫他们吃亏。若天时不好,或这新良种种不出来,按着五娘子的性格,肯定会给予补偿。
他们非但不吃亏,恐怕还能小赚一笔…
闻言,苏织有些无语,福银轻笑。
“那你得告诉村里人,咱们娘子呀,如今穷得很……”
既要掏银子鼓励人去习武操练,又要买粮以备新种饥荒,银子如流水般哗哗淌出去,又没有正经进项,愁得不行。
“谁说我穷,我的钱,都压在货上了……”她不服气,嘴硬:
“榕城那边的海船到港,投出去的钱立时就能翻上三五番,更不用提,薛家商队里,还有我的股呢…”
小花面无表情,又逮了只蚱蜢放进笼子:“是是是,你有远见。怎么前几日商队回程,我听见你在屋里悄悄哭呢?”
几天前,苏家商队自京城回返,依照苏织主意运去的淮阳精瓷,非但没有大卖,反而赔了不少。
纵然二主母一再安慰,她还是大受挫折,蒙着被子好生哭了一场。
苏织心虚,想到自己决策失误,损失一大笔钱不说,害得家里也跟着亏钱,又心痛又烦闷。
乾国瓷器,以五大名窑为上品,分别是汝窑青瓷、官窑白瓷、钧窑蓝瓷、定窑白瓷和哥窑黑瓷。五大窑的瓷器,在京城售卖,价值不菲。
淮阳也产瓷器,尤擅天青和钧红。汝窑的青瓷胎体轻薄,釉色以天青色为主,青中带蓝,如碧海青天,故而受人追捧。淮阳瓷受制于土壤和技艺,釉色呈现青黄色,但工艺精美,造型古朴。
前世里头,顾祯入主京城后,将淮阳瓷一并带去,整个京城为之动容,夸赞它有古风之美,甚至有“千金难求淮阳瓷”的说法。
她信心满满,叫苏家商队运了瓷器上京,想要赚它一笔。谁想到,淮阳瓷在京城名声不显,备受冷遇,根本卖不上价。
如今细细想来。
那些个夸赞淮阳瓷的,无非是因为顾祯大权在握,投其所好,以至于跟风争抢罢了。
若淮阳瓷当真冠绝天下,哪里轮到她去赚钱……
苏织咬牙,愤恨地想,早晚有一天,叫你们全都按我喜好行事…
她蹙眉,不带好声气:“你抓来抓去,弄这么些蚱蜢作甚?”
小花冷脸。
“给你练准头。”
这东西飞的快蹦的高,又没危险,正适合给五娘子练习。
苏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