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没说话,将被子拉过胸口,阖眼。
五娘子说,求人不如求己。自己有本事,去争去抢,女人如何,如开国初的女将军赵红英,以女儿身上沙场,照样建功立业。
睡吧,明日早点起,加倍努力,争取早日练好本事,把好看的小郎君娶回家。
只是…小花有点惆怅…苏家这么有钱,她得多有本事,才能娶得起小郎君,供得起他锦衣玉食呀…
方平心满意足喝完最后一口馄饨汤,喟叹:“虽是街面上小吃,也比不得家里味美,倒也不难吃。”
于方平,京城的一切都美好,因为暂时回不去,想念和记忆更加深这份美好。
日常跟顾祯出门的小厮名叫李保,边收拾碗筷,边说:“那也难怪,咱们淮阳的馄饨和北地不同。北地馄饨要放虾皮海菜和醋调味,咱们这里不时兴,若到蜀地,他们叫抄手,还有红油呢……到云广一带更不得了,好好的不是馄饨,要叫做云吞,用鱼肉去调馅料……”
顾祯看了方平一眼。方平会意。
李保是苏家派来的人,日常勤勉有眼色,话也少,顾祯不问,他从不主动开口,来了许多日,方平打听他家世来历,只得家生子、父母都去世的答复。
难得他愿意开口,方平故作好奇:“你懂得真多,可惜我没去过蜀地和云广,想想就好吃…你可是去吃过?好不好吃,是什么滋味?”
李保一顿。
“偶然有机会,吃过几回。”
见陆景如也看他,他主动道:“从前我阿爹是苏家商行的,我跟着他跑过几回商队。”
“我还当你是从京城跟来的呢,”方平故作惊叹:“你说得一口流利官话,全没淮阳口音,居然不是在京城长大呀?”
“我在京城住过几年,”李保不愿多说,对顾祯施礼,“郎君早些歇息,我把碗筷送去外院,明日好还。”
“还值当专程跑一趟?”方平讶异,“给馄饨摊几个钱,买下不更便宜,那摊主还更高兴呢。”
李保笑笑,“他们做生意早出晚归不容易,几个碗几双筷,于咱们家不算甚么,于升斗小民,得腾出人手空闲专门订购。”他手腕一翻,露出碗底标志,果然碗上有‘赵家馄饨’的烙印。
“五娘子从前说过,多跑一趟的事儿,何苦耽搁人家做生意。”
顾祯若有所思。
“五娘子倒是……颇知民间疾苦……”
李保由衷道:“那是,咱们五娘子心地最好。”听到别人夸奖苏织,他心情愉快的多说两句:“老太爷从前去逛街,常带五娘子出去,别看她年轻,懂得不比几位郎君少。”
方平吐吐舌头:“就是脾气忒大……似乎对咱们心有芥蒂,偶尔碰见,她都给我冷眼……”
顾祯呵斥:“方平!”
方平缩脖子:“本来就是嘛。”
“五娘子爱憎分明,与陆郎君有误会,解开就好了。”李保替她说好话:“老太爷前日还说,等开了春,要她重新上学呢。届时把话说开,五娘子慢慢知道陆郎君不是坏人,也就好了…”
“哦?这么说,五娘子也要去族学?”方平净手后,给顾祯散开束发,乌黑长发披散,唇红齿白,面色温煦,神情略微懒散,容色殊人。
“哪儿能呢,”李保恭敬回答:“咱们家有女学…只是…”
五娘子的性子,本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如今痴迷武学,更是长期告假不去。大主母想要管束她,她每每搬出老太爷搪塞。
东院郎君受不住大主母哭,几次向老太爷诉苦,好好一个女儿家,眼看要成母夜叉,将来可怎么说亲……
先前她受了委屈,苏温不愿规束,想让她松快几日,本以为兴头很快会过去,谁知竟没完没了。苏温决定亲自出手,叫她开了春,就跟着敏嘉几人到书房受他教导,好歹要管一管。
纵使前头担心遭牵连不愿意接纳顾祯,多日相处,苏温颇看好顾祯。苏织对顾祯的不满和无视,全家都看在眼中,只是不说。顾祯如此机敏,又岂会不知。这孩子有才华有谋略,心思稳重,为人正直却不迂腐。苏温心里存着段想法,虽则眼下顾祯前途未卜,但时局变化往往不如人所料。
今上年岁不轻了,若有一日天崩,王朝恩之流,不过土鸡瓦狗,顾祯光明正大重回京城,届时敏嘉兄弟和阿织与他有同窗之谊,只有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