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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正版在晋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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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幸左耳嗡嗡作响,头晕目眩。

缓了好一会儿才起身,半边脸发麻,他咬着牙说:“等我烧给你。”

又被一脚踢在腰上,伴随着叫骂声,何幸夺门而出。

二十分钟前,他要钱时,周考潍在微信上告诉他:【诊所不收我奶奶了,我叫朋友把她送去医院。你下午还有兼职吧,不着急过来。】

何幸按着腰上了公交车,今天是工作日,超市人没那么多,接班的王姐看着他的脸说:“外面很冷吧,你脸这么红!”

何幸压了压帽檐:“嗯,你多穿点吧。”

下了班已经是晚上十点,全身酸痛走出超市,何幸觉得前路和天幕一样黑暗。

就连空气都吝啬于他,何幸将外套拉开大半,用脚尖把台阶上的雪推开,一屁股坐下来。

明明是给自己想下一步该怎么走,却猛地想起盛斯遇。

那个举手投足间流露出高人一等姿态,语气却真诚和蔼的男人。

刚刚才为自己的清高鼓掌,现在又想去签了那份合同,最多就是晚上痛几下。

下定决心刚要起身又抬起双手闻了闻。

晚上生鲜区刚死的鱼虾卖得便宜,大爷大妈们一买就是好几条。

有没打包好的鱼结账时从袋子里滑出来,他帮着装回去,又清理好台面,鱼腥味却藏匿在指缝里,又腥又臭。

自己都嫌弃自己,更何况盛斯遇呢。

这幅样子过去,恐怕连盛斯遇的面都没见到就会被吴超赶出来,又要挨几巴掌。

算了,何幸想。

人生来就是为了渡劫的,他高攀不上,也不奢望。

怪就怪袁旺,非要去夜总会过生日。

怪就怪那个扯着自己不放的男人,被周考潍打死也活该,怎么不把他打死!

还有盛斯遇,平白无故非要来给他炫耀自己望尘莫及的人生。

如果那天不曾吃到那么美味的蛋糕,他也不会贪心地想要下一块。

不甘、羡慕、嫉妒、懊恼种种负面情绪交织在一起,犹如承载千斤货物,即将承受不住崩断的麻绳。

纵使再想去抓也是徒劳,只能眼睁睁看着绿洲坠落深渊,溅起无数黑烟。

何幸叹了口气。

白雾消失之前,一双锃亮的皮鞋出现在眼前。

脊椎犹如上了锈,艰难缓慢地抬起,他看见了美味蛋糕的主人。

该不会是听见了自己在心里骂他,所以瞬移过来了吧?

“地上不凉吗?”

——“地上凉,车里说。”

上次的命令,换到今天来执行。

何幸坐在宽敞的后座,更显局促。

脚要藏,手也要藏。

盛斯遇以为他冷,让司机打开了座椅加热。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车里的热度逐渐让何幸崩溃,安静又让他产生羞愧的依赖。

反正已经够烂了,再藏又能怎么样呢?

他倚在车窗上,破罐破摔什么也不藏了。

两腿岔开,手也从袖子里钻出来,断断续续说今天的经历。

说到一半才想起去看他的耳朵。

没戴耳蜗。

白说了。

草蛋人生!

“我读懂了。”盛斯遇认真看他。

不光读懂了他的话,也读懂他心中的疑惑。

何幸鼻子一酸,继续把被打后从家里出来的事说完,然后举起双手:“那些鱼好滑,还很小,抓身体抓不住。我把手指塞进它嘴里,才勉强拿起来。”

指尖上还有红痕,有些鱼有尖锐的牙齿,刺进他的皮肤,临死也要咬他一口。

“死老头子埋怨生鲜区袋子不结实,说滑出来应该怪我们超市,怎么也不肯给塑料袋的钱,最后是我给垫上了六毛钱。”

“下班之后我洗了好几遍手,超市的洗手液也是劣质品,兑了水的味道不好还特别滑,好像洗不净一样,到现在还有一股鱼腥掺着洗手液的味。”

耐心等他把今天发生的一切讲完后,盛斯遇说:“我很同情你的遭遇。”

“你只能同情,永远无法理解,因为你根本不懂为什么老头子要买死鱼,为什么只有六毛钱的袋子他却死活不肯付。”

何幸叹气:“这才是真实的我。”

盛斯遇目光一直锁定他的唇:“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烦恼。”

“……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何幸垂眸看他的烟灰色衬衫,没有一丁点线头和褶皱,钻石袖口散发着耀眼的光。

又重复一遍,“这才是真正的我呀。”

盛斯遇不解,但有耐心。

何幸只得近一步解释:“你要是和我结婚,就代表接受了鱼腥味,接受了不合我身、不知道第几手的工作服,接受了我爸,接受了那些……好多好多……”

盛斯遇看着缩在车门边的他,穿着亮面羽绒服,高高鼓起的设计将他瘦弱的身体在视觉上撑大,又因为头很小显得颇为滑稽。

他已经在心中为他搭好一套适合的衣服,最起码符合他鲜活的年纪,看上去协调一些,衬那一头时髦的银白色头发,和即使难过也依旧澈明的双眼。

“这种小事,不用反复强调。”

何幸微诧:“小事吗?”

盛斯遇淡淡道:“其实你今天的遭遇,有很简单的解决方式。”

何幸脑海中瞬间浮现出那句洒脱的话: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叫事。

他今天受了太多委屈,咀嚼之间苦涩难忍,纵使囫囵咽下去了,也有‘不甘’和‘愤怒’留于唇齿之间,细品堪比黄连。

急于摆脱这种困境,他的心一再动摇。

忽然问:“所以,你还愿意和我结婚?”

“还有其他人选,”盛斯遇盯着他脸,“只不过,我在今夜恰好又遇见了你。”

不听话的小孩要吓唬,装作把饭拿给别人吃,他们就会抢过勺子狠狠塞进嘴里。

何幸忙不迭道:“我愿意结婚!”

又垂下肩膀,小小声:“……我考虑好了。”

或许是因为他今天的话有些多,盛斯遇从口袋里拿出人工耳蜗,慢条斯理戴上。

“在这之前,还是有必要提醒你。我是商人,不是善人。”他目光深邃认真,问他,“所以你想好跟了我之后,自己将要履行的婚内义务了吗?”

痛一晚总比痛一辈子要好。

上了锈的脊椎艰难上下运作,何幸点头,喉间涌出很轻的一声:“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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