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鸦川地脉全靠核心处那山冢的灵气养活,牵一发而动全身,唯独玉泉不同。
相传,这玉泉是神农族先人取不周山神玉所造,神玉吸收天地灵气,汲取日月精华,嵌进这寒鸦川,落地温养生息。
玉泉独一无二,山林以内,泉水围绕寒鸦整座大山,将寒鸦川护卫起来。
现下山冢生出煞气,要说这寒鸦川还有灵气纯粹的地方,便是这脉玉泉了。
张错身上仅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长袍,身体没进泉水之中。
玉泉水温热,往上升腾细腻清香的白雾,岸边嵌了大大小小形状不一的玉石,翡翠色玉石晶莹剔透,在月光下润滑明亮,反射浅淡的灵光。
闻人珄走到这里,眼睛一秒定在张错身上。
从闻人珄的视角,他的心上人浑身湿透,长发垂散,整个人在薄薄的香雾里,身上被覆盖一层浅淡的光。
——是玉石的灵光与月光交融,皎皎斑驳,错落地掉在张错身上、脸上。水影虚浅,张错置身其中,转过头来,眼睫沾挂的水珠轻悄滑落——美得太不真实,简直就像梦境。
张错抹了把脸,湿漉漉的眼睛眨一下:“先生。”
闻人珄:“......”
闻人珄缓缓吸一口气。他真心认为,和张错在一起,几乎每分每秒都在忍受某种诱惑。诱惑上压一杆秤,左边是男人的本能,右边是为人的理性。
“你......”闻人珄被蛊得心服口服,“你的伤怎么样?晓眠说你伤口差不多好了?”
张错默了默,先是抬头看了眼天——黢黑的天幕上,飘着几片暗紫色的云,颇为沉郁,不像好兆头。
张错皱起眉,看向闻人珄:“先生,等一下。”
“嗯?”
闻人珄一愣,就见张错走过来。他走到岸边,手撑住地面敏捷一跃,伴随“哗啦”响的水声上岸,仿佛掀翻了一面欢快的小水帘。
张错浑身往下淌水,走到闻人珄跟前站住,二话没说,先扯开自己左侧衣领,露出白玉一般的左肩。
“伤口、好的差不多了。”张错说。
“......”闻人珄盯着张错的左肩看了会儿——没有受伤的痕迹,表皮完好如初。
闻人珄伸出手,在那白皙的皮肤上摸两下,温温热热的。
他心里突然就生出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伤好了当然好。只是......真的这么快就好了啊......
阿错是死魂灵。他不老不死,永远如此。七十年前他失去闻人听行,那么闻人珄这个会老会死的凡人,又能陪他多久呢?
多不过又一个七十年。然后张错会再次失去他。张错还会等吗?等他下一次投胎转世?等着,找着?下一回还能找到吗?还会有冥冥因果指引他们相遇吗?
也太苦了。
闻人珄没滋没味地笑了下:“伤好了就行。”
张错看闻人珄,一向看得仔细,于是他问:“先生,你怎么了?”
“没事。”闻人珄说,“就是心疼你呗。你伤这一回,我可心疼坏了。”
他声音轻了点:“以后别受伤。”
“好。”张错听话道。
张错顿了顿,视线往一边看——身侧一块约摸一米高的玉石上,叠放着一套黑色的干净衣服,衣服上压着张错的瑰金短刀。
“换衣服是吧?”闻人珄眯起眼,咧出一个颇为散漫的笑。
他一张脸皮挺灵巧,表情变化自然且轻快,这会儿笑得饱含兴味,仿佛几秒前盘踞心头的苦涩没存在过。
“换吧。”闻人珄说,瞧着张错不撒眼。
张错知道,这人是不会避开了。他抿了抿唇,手轻轻捏了下湿热的衣带,然后小心地转过身,背对闻人珄。
“啧。”闻人珄乐了,“哎,害羞啊?”
这嘴巴一贯不会积德行善:“阿错,你人都是我的,却不好意思给我看。”
张错闻言,心脏很快热起来。定是被玉泉里暖呼呼的香雾熏着,他耳朵红了。
闻人珄看得清楚,常觉得张错上来阵儿的纯情特别好玩,胸口被搔得厉害,痒痒耐不住,还想杵捣两句,然而张错这时候脱掉湿衣服,露出一片雪白的后背......
“......”闻人珄贫不出来了。
就真他娘的......害天理。
继美人湿身出浴,还有美人湿身换衣。
闻人珄闭了闭眼,感觉自己两只耳朵也有发烧的趋势,忍不住咳嗽两声。
张错那边动作挺快,脱下湿透的衣服,便抓起一旁的干衣服,很快穿好转过身。
这套干净衣服也是开衫,并非现代样式,而是古风样式,是一件宽袖的纯黑色大袍。张错拢好衣襟,系好腰带,然后再换裤子。
瑰金短刀被插进腰间,张错把乌黑的长发都拨到身后。青年身长玉立,浑身上下锁着一股禁欲的味道,美到煞人。
脸侧的头发全湿了,黏黏贴在脸上,张错觉得不舒服,就顺手撸了一把,将碎发全搂到脑后,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这让他眉眼显得更加深邃,水汽氤氲中,这张脸如同名家笔下浓墨勾勒的美人图,堪称完美典范。
闻人珄再也忍不住,一步跨上去,揽住张错后脑勺。张错下意识低头,顺理成章,闻人珄在张错额头上亲了一口。
“你和晓眠商量,想先把我送出寒鸦川?”闻人珄低低地问。
张错沉默片刻:“是。”
张错:“你本来、就不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