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路香很快烧完了,也就一分钟左右,而后河面上慢慢生出白雾来。
白雾由淡渐浓,直到众人的视线因这雾气朦胧不清,天边的太阳终于显露,第一缕日光劈开云层。
“来了。”闻人晓眠说。
闻人珄动了动耳朵,听见河水细微搅动的声音,水波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楚,闻人珄终于隐约看见,白雾中飘来一艘细长的木船,因为雾气,完全分辨不出它来的方向。
闻人珄再次感叹神农一族的神奇。
“船有点小,我们挤一挤,要小心。”闻人晓眠说,“这大雾是神农特有的法阵,要是不慎掉进河里,捞不上来。”
闻人珄:“......”
几人没有耽搁,很快上船。
闻人晓眠在船头,宋妄和宋三省夹中间,闻人珄和张错坐在船尾。
闻人珄揽着张错,把人扣进自己怀里:“你不舒服,靠在我身上。”
张错顿了顿,很诚实地将头靠去闻人珄肩膀,嘴上却说:“先生,你不用、这么照顾我的。我其实,没那么脆弱。”
“谁说你脆弱了?我上赶着疼你行不行?”闻人珄斜眼看他,“我知道你厉害。”
闻人珄想了想,顶着肩头沉甸甸的脑袋,觉得挺有意思:“我有没有和你说过一个事儿?”
闻人珄小声说:“我第一次见你,你杀鬼藤龙蟒,我就觉得你特别帅。”
张错安静地眨了下眼睛。
“先生。”站在船头的闻人晓眠没有转身,也没动,“这一路我们要稳当点儿。”
坐在前头的宋妄闻言,下意识扭脸往后看,一眼见闻人珄搂着张错,该是被拨了筋,丑脸一阵扭曲,立马转回头,“咔嚓”一声,这架势,估摸是要把脖子扭断。
“......”张错的脑袋从闻人珄肩头抬起来。
闻人珄一下觉得肩膀有点空。
他不是张错那种闷货,自然不会被这小场面臊到。闻人珄默默看了会儿闻人晓眠银白色的后脑勺,大雾迷茫,但他知道那发丝盘得一丝不苟,很是端庄。
闻人珄诚心问张错:“阿错,晓眠后脑勺是长眼了吗?”
张错闻言,眼底光亮微晃,无声地轻轻笑了。
又笑一次。
闻人珄飞快在张错的笑上亲了一下。
他贴着张错,用气声咬耳朵:“趁他们看不见,你要不要也亲我一下?”
张错那胸口一忽一忽地发热,他一定烧得更厉害了,再不赶紧到神农,取镇魂钉,怕不是很快会自燃......
闻人珄挑起眉梢。
实际他撩拨的功力还没发挥出三分,但怕张错身体难受,闻人珄决定见好就收。
他摸摸张错的脸,小声说:“好了,我开玩笑的,不欺负你了。”
张错抿了抿唇。这是他一贯有的小动作,闻人珄观察过。
就在闻人珄准备老实做人的时候,张错突然眼底一黯。他身上没多少力气,发烧的手抓了下闻人珄领口,闭上眼,侧头吻上闻人珄的唇。
一处即分,很简短的一个吻,没有任何旖旎的水花,虚软得仿佛不存在,但却......很虔诚。
闻人珄这一瞬大脑清空,什么撩拨的心思全被斩断。他的心莫名就沉了下来。
闻人珄曾经就把“虔诚”两个字安在张错身上,偶尔某一刻,某一场面,张错待他,就是虔诚的。
闻人珄心悸至今,久久不能忘,八成要一辈子记忆犹新——是张错的一个动作,做过两次——初见时候,和二人第一次摊牌时——
张错捧着他的手,低下头,将额头贴在他手背上。
一如当下这个吻,轻柔小心之后,隐藏无数的复杂。
等张错再睁开眼,闻人珄对上张错的眼睛。那深黑的眼瞳中总是缱绻着厚重的东西,吸引人沉沦深陷,甚至浓烈到让人望而生畏。
闻人珄耐不住想:“是我太迟钝,考虑太多了。”
——这样的阿错,这样待他的阿错,从第一眼见到,他就该把他带回家。
他该对他一见钟情——大胆放纵地一见钟情。
“先生,怎么了?”张错发现闻人珄失神,低低叫他。
闻人珄垂下眼睛:“没事。”
“真的?”张错蹙眉,“可你突然......我......”
“阿错。”闻人珄手指揉了揉张错鼻尖的小黑痣。
那黑痣现在被圈在镇魂咒复杂的黑色纹路里,像是上了重重枷锁,不得自由。
张错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他拉过闻人珄的手,脸埋进闻人珄手心,在那掌心最中央落下一吻。
。
一路上雾越来越浓,行船大约半小时,雾的颜色也逐渐开始变化,从纯白色渐渐沉为紫灰色。
闻人珄察觉到这雾不仅诡异,似乎还不太妙。
大雾中空气粘稠,他几口呼吸喘不利索,心口憋得难受。
身边的张错突然晃了晃脑袋,低低咳嗽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