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张错笑了。
这是闻人听行第一次见他这样笑。
——孩子的笑,少年的笑。天真无邪,发自内心。
张错磕磕绊绊地说:“跟着先生,先生、会、对我、好的。”
张错:“我听话,我做、先生的人,一辈子、忠于先生。”
闻人听行眼梢弯出一个非常舒服的弧度:“乖。”
他捏了下张错微微冰冷的耳垂,软乎乎,像一小块冰皮年糕。
闻人听行回答张错之前的问题:“我们这次是去嘉县。”
“先生、去嘉县、做什么?”张错又问。
“嗯......”闻人听行说,“抓个小玩意。”
张错顿了顿,大概听出闻人听行话里有隐瞒,便很聪明地没有非要刨根问底。他换了问话:“那先生、出来、怎么不带人?”
“不用带那么多人。”闻人听行在心里叹气,又怜惜地摸了下张错的脑袋。
“你就当出来玩一趟。一切有我,乖乖听我的话就好。”闻人听行也闹不清自己心里到底是怎么个咂摸。
他一面希望小阿错多说话,活泼些,一面又希望他像现在这样聪明乖巧,半分不僭越——毕竟,他还不想阿错知道太多“巫”那一篓子破事情。
“好。”张错点头,“先生、出来、务工,我一定、听话,不添麻烦。”
“来。”闻人听行再把张错拉进怀里圈着,像个泼皮无赖一样搂着不放。
他沉默了半晌,忽然轻声说:“其实你可以再任性一些的。”
他等了好一阵子,本以为怀里的少年不会答应了,张错却忽得出声问:“先生、会宠我?”
“当然。”闻人听行说。
“先生......”张错歪过头,侧脸贴上闻人听行胸口。
他的先生很瘦,但他听见那胸前薄薄的一层皮肉下,有坚实有力的心跳。
“砰砰”,“砰砰”,“砰砰”,一下一下,砸在张错耳朵里。
“先生......谢谢先生......”
车内安静,一阵风掀起车帘,扰乱青丝。
。
马车过山,一段小路颇为崎岖,走得颠簸,闻人听行微微皱眉,把怀里的张错搂得更牢了些。
——张错已经猫他怀里睡着了,漆黑的睫毛安安静静垂下。
窗帘又动了,这回是被人掀开的。
闻人晓眠快速探进来一颗头,她扫了眼,压低声音:“阿错睡着了?”
“刚睡着。”闻人听行声音更小,他比个“嘘”示意,“别吵醒他。”
闻人听行问:“还有多久能到?”
闻人晓眠勒住缰绳,几乎把半个身子探进车窗。
离得近了,她声音就可以再小点:“就快了,天黑之前进嘉县。”
闻人晓眠看了闻人听行一眼,不放心地嘱咐道:“你还有心思哄孩子,阵眼的位置可算好了?泉水活灵,不易布局。”
“怕什么。”闻人听行那表情就像听了什么荒唐话,怪晓眠把芝麻当西瓜,“不就是一条破蛇,大不了我掐死它。”
闻人晓眠:“......”
闻人晓眠自知再说下去只能自个儿闷气,而且要是惹醒了正占着那心头肉的阿错,指定又得听这老混账骨朵嘴儿。
遂,闻人晓眠不屑再理睬,身子抽回去,放下了窗帘子。
。
张错这一觉虽是在马车上睡的,但托了先生安稳怀抱的福,尤其黑甜。
一睁开眼,天都暗透了。
张错发现自己在一家旅馆,正躺在旅馆床上。
“睡醒了?”先生这时推开门,从门外进来,手上端着一碟子还冒热气的牡丹酥。
先生穿的衣服有点新鲜,是那种古式的白色开衫,纯粹的素白,可穿在他身上却一点也不显素。配上他白皙的皮肤,漆黑披散的长发,还有那一双微微上挑的眼睛,泛红的嘴唇......
先生看过来时,笑颜晏晏,眼中拘着散淡的光彩。张错一时鬼迷心窍,邪祟上身,竟恍惚觉得先生似乎有一股子魔力,像个坠落人间的邪灵,能勾人心魂。
张错甩甩脑袋,暗骂自己荒谬:“先生。”
他从床上坐起来。
闻人听行朝张错招手:“下来吃点东西。”
闻人听行:“睡久了,你一定饿。看你睡得香,晚饭就没叫你。你还想吃什么,跟我说,我让人给你做。”
张错麻溜从床上翻下来,套好鞋子,凑来闻人听行跟前:“不用。牡丹酥、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