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影横斜,暗香浮动。
这里地处大陆中部,气候潮润,本应该是生物繁多,终日喧闹的栖息地。但不知为何,却格外静谧、安详,既没有攻击性极强时刻瞄准猎物心脏突袭的野兽,也没有冒冒失失四处乱窜的异血徒。无疑是个一切都被规划好设计好却长日无主的度假区,像是王宫的后花园。
自然成了在外奔波的旅者为数不多的休憩地之一。
伽纳毫不怀疑,任何族人,不,任何种族来到这里,都会如游子归乡一般放松,她也不例外。
因为无论是虫鱼走兽还是草木山水,甚至连周遭游动的风与轻纱一般温柔的薄雾,都已经被驯化为最完美的服务者。四处乱跑的她,则成了其中最野性难驯的变数。
近来王国内异状频发,自从魔女们离开,金伦加太主遇刺身亡,商陆抵过赴死,阿斯加德骤然发难重伤湛卢,再加上沃塔尔正在勘察的【万界之门】,实在令他们应对不暇。
从维萨处了解到的事实又将另一个问题推到眼前,那是太多的疑惑和太多的征询,围绕着同一个传言:时隔多年,王室中那位,与神明一同诞生的小殿下,羲姬,并未像王室昭告与魔女预测一般,带来连绵的繁荣与丰饶。
这无疑是最严肃的问题,精灵间的信任与王族的威严,正被愈发汹涌的犹疑包围。
这招致祸患的隐忧固然不被允许存在,甚至能通过铁血政权来镇压,但王室并非严酷的剥削者,如何控制臣民的思想与言论,无论在哪个时期,都值得一再研。
尤其是当其上抵神听,则必然带来毁灭。
轻柔的微波将她推至水边的浅滩,守卫已经全部调遣开来,分配至【万界之门】周遭,她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反而是这样独身一人的浮沉,更加符合她对生活的要求。
无论水流如何变化,方向始终掌握在自己手里。
只是这个短暂的休憩结束,她也必须动身前往乌拉诺斯,与已经先行进发的重台、雁支汇合,他们与阿斯加德的关系,已经不能更加僵硬了。
出于对这个曾经的神契国度的尊重,埃列夫派出了可堪托付社稷的长子与次子,雁支尚且时常出现在王国内活动,而重台则从未公开露面,梅德欧兰特对王国未来的谨慎可见一斑。
但阿斯加德,是这未来的一部分。
而羲姬的降生,则无疑令埃列夫清晰的感受到了自己衰老,那也是被神明哂笑的衰老。
说起来他其实比乌洛波洛斯还年轻一些,但究竟是多少岁,却不免难以记起,不过比起阿斯加德新任的君主,他也没有太大必要去亲自会面解释。
梅德欧兰特的原则再清晰不过,鉴于阿斯加德的国情,撒拉弗想要开展的任何搜索工作,他们都可以配合,在不影响两国及别国正常运转的前提下,毕竟,他们已经是神明的弃子。
他相信他的孩子们,一如相信神明会护佑这个古老的国度。
不仅雏神,许多已经消亡在历史,甚至消亡在绝大多数生灵记忆中的古神,他也从未怀疑。
伽纳停止回忆,从浅滩之上浮起,她曲线匀停肌理细腻,无可停留的水珠四下滑落隐没,湖水流过的透明痕迹引起丝丝缕缕的酥痒,以及愈演愈烈的灼痛。
她立即悬停半空,甩去剩余的水花,魔力蒸腾,除去最后的水痕,但烧灼从周身向骨髓扎根,令她几乎跌落水面。
这无疑是个温柔的陷阱,当它休眠时,可以敞开怀抱接纳所有来访者,当它苏醒时,则即刻将一切化为灰烬。
比起日光精灵,月光精灵没有近乎无视生理极限的治愈能力,但对于一些不至于丧命的伤口,也有一些稍稍改善的妙用。
他们时常以月光覆满全身作为滴水不漏的鞘,而自己,则是王室手中最锋利的刀。
可这个世界从很久很久以前,就不再有月光照耀了。
唯一能够利用的力量,只有游荡在山野间的魔力,因此他们也精于不断提升魔力提纯流转的速度,她则是他们中的佼佼者。
像是基本构成元素的一种,魔力在世界之中的流转一如各种各样的元素。它以均匀的无序状态分布在无主的大陆上、空气中,也会以凝练的规律状态随生物体的□□肌理流转,最终,随着他们的消亡重归无序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