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虽贵为君王实力深不可测,不过再怎么难以揣摩,也不可能有身为“魔女”的体验。
“会。不妨这样理解,梦是意识的另一种体现。”
“这是你今晨窥探孤的缘由么?”
“?”
会把这种事当成理由,是我逻辑不正常还是你逻辑有问题。
她眼中的讶异太过明显,哈迪达斯不仅开始怀疑自己猜测的合理性。
他将最近发生在周边地区的事件逐一盘查,又挑选了较为重要的进行现场勘查,包括已于不久前完成的尼弗尔海姆改造。她抵达蒙尔森与在那里停留的原因都还不清楚,不过或许,能够与她又贸然出现在阿斯加德的意图联系起来。
魔女正在履行她职责中“变革”的那一部分。
哪怕她才刚刚诞生,甚至自身都还不能完全掌握那种匪夷所思的革新力量。
她当然不能够继续下去,同数百年前一样,他不能让阿斯加德成为变革的牺牲品,也不能容许一点点的风险存在。
他已经没有第二个赫尔可以舍去了。
可此刻对方的眼神,却使他有些动摇。无关好奇或怜悯,这是神使对神意有所感知的本能。
明明一开始,不知情的亲王们提出将她接入这里的时候,他是颇有兴趣的,试问哪个种族不对精通本族语言的外乡人充满好奇。可就在得知她身份的一瞬间,前所未有的不安定感便疯狂侵蚀着他的理智。
接纳,还是避退。
“闯入我的意识领域,龙王先生有什么特别的缘由么?”
在这里,她的示弱并不会换来怜悯同情,龙类的情感因素对她来说是完全陌生的知识范围。她在某种程度上依然是人类,而人类,是无法与龙族产生真正意义上的共鸣的。
那么就必须换上另一个身份,能够让各族忌惮敬重,奉为座上宾的魔女,应当足以和这场谈话的目的相配。
对方或许手握统御万龙的力量,但她却拥有足以改变这个世界的力量,或许还难以完全觉醒控制,但是,她的尊严不容亵渎。
逐渐以魔女姿态苏醒的尊严。
“……学术交流。”
“嗯哼。”
她虽然初生不久,但远比自己预估的要聪明。懂得以退为进,也懂得一步不落。
看着魔女脸上无辜的笑容,表面风平浪静的哈迪达斯愈发觉得棘手。
形势是相当严峻的。
那么是将她留下,还是就此道别。这是个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问题,他需要些时间好好思考,目前还没有其他族人察觉到她的身份,这将是整个族群至高且孤独的意志。
“你和撒拉弗在讨论魔女?想了解什么?”
“嗯嗯……”潮拉长音调,小幅度的摇了摇头。“不只是魔女,我们聊了许多东西。要说想了解,没有什么特别的,我想了解撒拉弗。她真温柔,她是我见过最温柔的龙。”
“哦?你见过多少孤的子民?”
“她和……粉色泥浆炮弹,大概。”
“……”
显然这个名字就算是通过龙文表达出来,也太过离谱。察觉到哈迪达斯不理解的眼神,潮只能吐舌头,继续露出那种无辜的笑容。
“我说错了吗?对不起哦。”
“……无妨。她是法芙尼尔……”他没有想到魔女会为了这样的事特意道歉,但是目前看来,真实的情况已经呼之欲出了。“孤近侍法夫纳的血亲,让她照顾你,还为时尚早。”
“怎么?怕我会对她做什么嘛?”在试探中,她已经越来越能把握这位心系天下的君王大致的底线与意图。她需要对方暴露情绪,只有在暴露情绪的时候,他的内心才会更加分明,容不得半点掩饰。
有了在蒙尔森的前车之鉴,她不想重蹈覆辙,无论是信任,还是交托情感,乃至血肉之躯。哈迪达斯轻易看穿了她的身份,笃定她诞生不久,这就足以令她投入全部精力谨慎对待。
轰!
言语间的无形较量被石室外的砖石崩裂声打断,能够在君王忖度时肆无忌惮发出噪音的,应该也就只有这样的不可抗力了。
杯盏轻颤,纱幔徐徐摇曳,细碎的石屑簌簌掉落。有那么一瞬间,潮甚至觉得这里即将垮塌,就是不知道面前的万古龙皇要是就这么和自己埋在一起,多年后被考古人员挖出来时,他那些“子民”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等一下,龙类脸上也会有表情这种东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