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说法,真令人大开眼界……那么,您呢?认真又严谨的……抱歉,还未请教您的姓名……”
潮其实并没有刻意听下去,但那些话语钻进耳朵与意识里,像是蠕动的毛虫在多孔疏松的奶酪中啃噬。
其实,抛开那些冠冕堂皇的温情时刻不谈的话,自己的父亲也总是和其他年轻姑娘幽会。
那些淡妆浓抹的,总是变换的姣好面容,像是一张张重叠的网,一层又一层的压下来,压得人喘不过气,却又露出不致死的缝隙。
开始,她把手指从缝隙中努力的伸出去。后来,她把这些网,变成了潋滟的衣裙。
她学着她们的笑靥,轻言慢语,从不得要领到小有成效。原本是为了让父亲看清楚他沉迷的风月场,是多么可笑的流水线工艺。但很遗憾,父亲比她更加透彻,透彻到别人以为的沉迷,只不过是短暂的休憩,好像点一根烟,行一步路。
她们甚至还不如父亲与叔叔伯伯们那些冲坏了的茶水,能够被随意的倾倒入品种名贵的家养绿植。这也很合理,她们的身价,当然无法与绿植相提并论。
这样也有好处,人们或许会被双眼蒙蔽,但她很快就掌握了直击内心的方式。操控,或者说感染人心,甚至比骗过那些精心描画一番的眼睛还要容易。
这应该就是那些少女总能在父亲面前轻而易举卸下心防的原因,或许也有遗传的因素在作祟。她被捧得越来越高,而身居高处的人,想要碾死别人,总是更加容易。
家里阿姨的两个女儿不久后被勒令退学,偶有几次代替自己坐进副驾驶的学姐被查出贩卖论文,社团见面会上没见过几次的新面孔也在与行车记录仪对应上之后声名狼藉,订制店铺熟识柜员口中的陌生人卷入商业泄密风波后销声匿迹。
母亲的笑容温暖也寂寥:“桦桦累了吧,来吃梨。”
还有很多很多,多到深入下去的时候,好像是在超市里,把手伸进刚刚填满的散装谷物货架。那些豆米麦仁挤进指缝,黏在掌心,甩也甩不脱。
该说她是劣迹斑斑,还是战功赫赫呢。
陈年旧事总使人唏嘘,潮理了理鬓角,还好自己从一开始,就没有对狄恩报有太大的兴趣。
她向玛尔斯走去,扶着对方的手,坐进车里。
“她笑起来可真好看,裙子也好看,头上的花也好看,不知道是从哪带来的。怎么样啊,哥哥,你和她说话了是么?她好吗?声音好听吗?她真的会说话啊,真了不起,”
“你知道吗,法芙尼尔。你和蒙尔森的那位王子说话的时候,如果也会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主君是不会答应我让你留在这里的。”
法夫纳目送访问团离开,将恨铁不成钢的视线落在妹妹身上。
“你别吓唬我了,主君喜欢热闹。”
“不,他并不喜欢。算了这不重要,和那位王子……你们聊了什么,像是你主动搭话的,看来你的学习成果很不错。”
他们并肩往殿内走去,如出一辙的黑色长发扎成一束垂在脑后,鞋跟将石砌的地面敲响。
“我想想……大团长不愿意她离开蒙尔森,还有什么来着,那个词语是什么意思来着,名字……名字,他难道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吗?我学会的第一个词语可就是自己的名字啊。”
狂风呼啸,热浪翻涌而过。巨大的漆黑影子滑过,在神殿的石砖纹路上投下错落的龙形。十数血红的巨眼,獠牙与利爪,一同消失在林立的圆柱之后。
“不愿意啊……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