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咱们有了房子,有了辽安的户籍,也算是落地生根。”
虞薇念大概猜到了李氏的意思,点了点头。
“当初本想着,到了江南入了城,便拿这首饰当了,买个房子也好,租个铺子也罢,咱们都还能东山再起。只可惜……”
想起曾经的沈家,想起逃荒路上丧命的丈夫和大儿子大儿媳,后面的话李氏再也说不出口,捂着嘴泣不成声。
“娘,您莫要伤心。您这般伤心,若是叫爹与大哥他们知道了,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心。”
“不伤心,娘不伤心。”李氏抹了把眼泪,又拿起一旁的剪刀,将那件旧袄子拆了。
袄子夹层里,是一副金耳环和一副手镯子。
“得了空你去趟县城,将这耳环与镯子当了,给家里添置些物件。”
盛世古董,乱世黄金。
不论是古是金,黄金一直都是硬通货。光是那一副耳环就能当不少钱,若真拿去当了,不仅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还能有些剩余。但对于要当了李氏的首饰,虞薇念还是面露犹豫。
李氏当是虞薇念担心东西被贼人惦记,宽慰着:“虽说财不露白,但如今咱们已在此处落了脚,拿了此地的户籍的。且那县衙的师爷与陆大人相熟,拐着弯的也与你有层关系在,不会有那不长眼的要觊觎你这么点东西。”
“这屋子里空荡荡的,柴米油盐,桌椅板凳什么的,总得添置一些。另外,你再扯上几尺布,也该做身新衣裳了。”
经历过生死逃亡的李氏,早已不再是那个深宅内院的当家主母。对她而言,这些首饰不过是身外之物,能活下去才最要紧。
一番劝说后,虞薇念拿起了耳环,将手镯又塞回给李氏,道:“娘,耳环我拿去当了,给家中添置些物件。这镯子,您收好!”
“一起拿去当了罢,正是用钱的时候。”李氏瞥了眼玉镯,又别过头去。
虞薇念拉过李氏的手,将镯子套到了李氏手上,道:“娘,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钱。只要人活着,就能赚着钱。再说这副耳环是金子的,换的钱起码够我们一两年的嚼用。”
“至于这镯子,这是……”
“您留着,就当个念想。”
这镯子,是原主已故的公爹送给李氏的定情信物,一直被李氏戴在手腕上,视若珍宝。直到洪灾爆发,沈家众人流离失所,不得已,李氏才将镯子取下来,缝进了虞薇念的袄子里。
她也当初在小衡山时,被袄子的边角砸到,才想起来她们还是有些本钱的。
也是在那时,她才知道温良少言的李氏是有大智慧的。
当初若不是李氏将首饰缝进袄子里,怕是东西早就被别人抢了去,哪里还能留的到今日。
虞薇念还在感慨古人的智慧,忽然觉得手心冰凉。一低头,见那只玉镯又被李氏脱了下来,塞进了她的手心。
“就算现在不用,说不定以后也有用。这镯子,阿念先收着,等要用时再拿去当了。”
“娘~”
“行了,你也莫要再推辞了,先将东西收好。”
窗外的雨还在下,不知何时能停。虞薇念将首饰又缝进了衣服里。待到天晴时,再拆了去城里换钱就是。
不然如此贵重的东西揣身上,若是弄丢了,她怕是哭都没个地方哭。
这一场雨,整整下了六七日才停。
雨停了,地上却是湿答答的,泥泞不堪。
在地面与土坯被晒干之前,盖房子的事还是要搁置下来。
盖不了房子,却是能采得了菌子与野菜。
雨将将才停,太阳还未钻出云层,虞家院子里就迎来了几位妇人。正是秦五媳妇钱氏与秦六媳妇陈氏,秦村长的大儿媳妇牛春妹和村长的大孙女秦琴。
钱氏提着篮子,站在屋外大声问着:“阿念,我们去山里捡菌子挖笋子,你去不去?”
一听是要上山捡菌子,虞薇念匆忙下炕,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好,忙应道:“去,婶子你等等我,我这就来!”
不止虞薇念,西厢房的妇人们也闻声出来,纷纷要跟着一道上山。
钱氏自是不会拒绝。
都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她们辽安县的百姓,多数靠的是山神爷赏饭吃。这群关内来的流民,如今已是西家屯的村民。既然日后要生活在这片土地上,也该跟着她进山认认。
得叫她们知道哪些是能吃的,又有哪些是能卖大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