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谁,又为什么会丢了性命?
虞薇念暗自猜测,人群中有那嘴上没把门的就问出了口:“谁啊,杂还丢了性命?”
虞薇念没好气的撇了胡小子一眼,没眼力见儿的,什么都爱瞎打听。
刚想伸手去扯了胡小子的袖子让他闭嘴,就听见沈长平一声叹息。而后便是望着眼前倒塌的房屋,沉默良久。
“我与沈叔本不是西家屯的,我俩的老家在渔阳郡。”
牛三抬眼,见沈长平并未作声,才讲起了那段往事:“西家屯原先有半数以上都是姓秦的,是同一个老祖宗开枝散叶开来的后代。十七年前,东北之地大寒,鲜卑人的牛羊没了草料,也没了粮食,便想要来咱们辽安城来抢!”
回想起当年的场景,牛三双目通红,咬牙切齿的道:“西家屯的怕鲜卑人抢进城,便想着入关去避难。哪成想,他们走错了路,没去成山海关反而是走到了我们渔阳郡的瑭湾,正巧遇上闯入渔阳郡的鲜卑人。”
“虽说最后援军赶到,击退了鲜卑人,但……”
“但整个西家屯,除了秦爷爷和秦五叔,六叔他们,全……全都命丧鲜卑人的刀下。不止西家屯的人,就连……就连……我们塘湾……”
余下的故事,牛三并未说完。
此时的他,早已泣不成声。
虞薇念猜想,牛三与沈长平便是瑭湾仅活下来的村民吧。
难怪,难怪徐师爷会将这里的屋基给予他们。因为那些西家屯的村民,再也回不来了。
悲痛的情绪在人群中蔓延开来,有唏嘘的,有愤恨的,也有无奈感叹的。
“这个屋子不行,房梁塌了半边,谁知道那半边啥时候塌。不行不行,换一处,这处不安全。”秦村长大声喊着,边小跑着过来,手中还抱着个木盆。
原来是他见众人站在此地不动,以为是选的眼前的破房子过夜,因着担心才跑得这般急。
见村长误会,虞微念忙指了斜对面的破房子,道是晚上歇在那里。
那栋屋子虽破,比起眼前的倒是能将就主人。况且也找不到更好的屋子,村长便应了下来:“今儿个夜里你们先将就一晚。等到明日喊上老五老六,搭上个棚子。在房子盖好之前,你们就先住到棚子里,也能遮个风挡个雨!”
“对了,这里是些馍馍和饼,你们拿去吃,就是分量不太多!”秦村长递过木盆。
木盆里装的,有馍馍,有烙的饼子,还有些酱菜。
“村长,谢谢您!”虞薇念哽咽着声音,感激之情难以言表。
其他流民们也纷纷道谢。
“担不着谢,乡里乡亲的。行了,你们赶紧吃点东西歇着吧,明日起来,可有的忙!”
篝火照亮着夜空,寂了一冬的夜,终于又从草丛中发出了蛐蛐儿的叫声。
精细白面烙的饼子,蘸上酱菜,一口咬下去,满嘴咸香。
众人吃的一脸满足,虞薇念也趁此机会说起来盖房子的事情。
虞薇念是想着,他们这一伙儿人虽有五十多个,可若算做户,统共也就二十来户。
且这二十来户里,多数人家是没有个壮劳力的。就比如虞薇念这一户,若是盖房子的事让她们自己来,怕是盖到猴年马月也盖不出一间房来。
俗话说人多力量大,按虞薇念的意思,大家伙单干还不如合伙儿。去掉做不了活计的幼童,余下的三四十人加把劲,在今年入冬前应是能盖出二十栋房子。
虞薇念的提议,有人支持也有人反对。支持的是多数,还有少部分人觉着,既然已经到了落户的地方,就该各过各的,哪有白白帮别儿个盖房子的道理。
“王麻子,你这话就不对了!什么叫白白帮别儿个盖房子?别儿个不也是帮你盖?这叫乡里乡亲,互帮互助!”张娘子顾不得怀中的儿子哭闹,指着王麻子的鼻子就骂开了。
王麻子也不是性子软的。在逃荒路上他也是无法,才处处听了虞小娘子的话。如今到了落脚地,一个小娘们还想要做他的主?
他可不是任人捏的软柿子,梗着脖子驳道:“帮?谁要她帮?指不定谁帮谁呢!我虽没读过书,却也不是那蠢笨的!盖房子可是力气活儿!就说虞小娘子,她与李婶子是肩不扛手不能提的,能帮上什么忙?”
“你……”
张娘子还要与他理论,奈何怀中幼童哭的厉害,只得抱了儿子出去哄着。
王麻子只当是张娘子说不过他,找了借口逃了出去,指桑骂槐道:“这人呐,还得有些个自知之明。大家伙儿给你脸,你竟还真拿自己当颗葱!”
“你什么意思?”
一直坐在一旁的虞乔北,突然站起了身,却被虞薇念一把拉住。
徐四也冲了过去,想要打王麻子,也被谢惟安拉住。
明明是惹了众怒,王麻子是半点也不怵,冷笑着:“我什么意思?就是那个意思呗!”
说完这句话,王麻子突然有些后悔。
他也是到这时才起来,虞小娘子与谢家兄弟的手上是沾了血的。可一想到他堂堂一老爷们,以后也不再需要依靠虞薇念,便硬气的道:“我告诉你们,咱们现在多少人,在师爷那可都是有数的!你们休想动我一根汗毛,但凡你们敢动我,我就去报官!那韩县令可是个青天大老爷,容不得你们放肆!”
“哦~是嘛?”
虞薇念松开了拉住虞乔北的手,笑道:“王麻子你莫不是忘了,陆解差认了我做妹子。也正是因着我兄长与徐师爷相熟,我们才得以落户在此!”
“这才几个时辰?你就忘了,你能坐在这儿是沾了谁的光?”
一番话,虞薇念说的轻描淡写,语气平淡。可她话里话外的,都在戳王麻子的心窝子。
“你……哼,不过是狗仗人势罢了!徐师爷卖陆解差一个脸面,等陆解差回了关内,徐师爷还会认识你是谁?”王麻子的脸被涨的通红,那一脸的麻子也变得尤为显眼。
王麻子还欲再说,一直好脾气的谢惟安沉了声:“王大哥,适可而止!”
王麻子适可而止,可虞薇念却不想适可而止。
黑夜中,身形瘦弱的女子,一步一步,步步铿锵有力的走到王麻子跟前,似居高临下一般:“狗仗人势?哈哈哈哈……我就仗势怎么了?明日,我便再仗个势给你看看。”
此时的王麻子还不知道,只因他的一句实话,竟给自己惹出了祸端。
怼完了王麻子,虞薇念又面向众人:“来前我曾说过,到了东北,咱们便不再资源共享,各过各的生活。过的是好是坏,全凭各自的本事。如今我们已经到了东北,那些话自然都是作数的。”
“至于合伙儿盖房子的事,只是我个人的建议。愿不愿意的,我也逼迫不了。”虞薇念说完,又坐了回去,继续啃起了饼。
“阿念,盖房子的事莫要担心,有我跟辰宁。”
虞薇念正要与谢惟安道谢,徐四拍着胸脯道:“还有我,说到底,你还喊我声四哥呢!”
“还有我!”
“我也是!”
平日里与虞薇念交好的人家纷纷表态。
张娘子哄完了孩子正进来,笑到:“算上我一个,盖房子这活儿,可不就咱家孩子他爹吃饭的手艺?”
众人这时才想起来,张娘子的男人——陈小哥,就是专门帮人盖房子的泥瓦匠。
“那感情好,咱们这些搭伙儿的,可都得沾陈小哥的光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