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思起来,她与对方,又有何异?皆是男女情爱间的蝼蚁。
当日之举非为义举。
实乃感同身受,物伤其类。
对方冒犯了天女,而朝彻子也曾冒犯过沈三三。
她们的爱慕者们是既心疼又愤怒,将怒火化作了处罚。时而勒令你乖乖道歉,时而掌掴斥骂,更有甚者,以残羹剩饭相待。若仍难消心头之恨,便要取你性命泄愤。
方应看如此,唐非鱼亦不例外。
恐怕逃出来的这么多年里,少爷也依旧顽固认定是她杀死自己的心上人,从未放弃找她报仇呢。
或许真像天女话本所写:对一女子越残忍,便越能彰显对另一女子的情深似海。
有意思吗?
朝彻子不知道。
但对唐非鱼,她已动了杀心。尤其从雷媚口中得知他现在是方应看的属下后杀心欲盛。
“好予姐~你就同我说说呗!你跟那个唐非鱼是怎么认识的?你真是孤儿?”身为女儿家、心思细腻的雷媚察觉到方应看的态度有异,不光他不对劲,另外两人更不对劲。
男女绯闻一直都是令人感兴趣的话题。
——她就猜这姓唐的怕是与她的亲亲予姐关系匪浅。
然而朝彻子皱了皱眉,回她的依旧是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你有听见……他是要帮方应看做什么事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雷媚吞吐了一下:“但听闻方巨侠大概会在年底入京。”
呵?方巨侠?
朝彻子捧着碗,夹了筷香喷喷的虾仁碎金炒饭,心情却不佳,连带食欲也不怎么好。
方应看是夏晚衣好友“老龙婆”托孤的儿子。
而我极有可能是方巨侠与桑小娥的女儿。
早知如此,我还跟他争个什么劲?现在方巨侠的夫人是夏晚衣、爱的也是夏晚衣,并非桑小娥,自然爱屋及乌,事事以那母子为先了。
从雷损一事便能看出——血缘算个屁!
即便他与关昭弟有亲闺女,待遇也绝越不过雷纯。
——唉。
难怪总是教育她要让着弟弟,不要老欺负弟弟。
越想,朝彻子便越发觉得自己的出生就是个错误。
好在她不会延续错误,重蹈覆辙。
造孽怀个像她一样从出生时就屈居人后、不被爹娘当心尖宠疼爱的娃娃。
“予姐,唐非鱼喜欢你呀?”雷媚幽幽道。
这回朝彻子总算没卖关子,冷淡的声线传出:“不,是我以前喜欢他。”
非要说的话,唐零算她的初恋。
包间内陷入沉默。
——嗯?!
雷媚坐直了,一抹难以言喻的惊愕闪过。
“当然,他一点都不喜欢我,他爱的是沈家小姐,沈三三。我那时就是个脏兮兮的野丫头。
而我现在也一点也不喜欢他了。”
“别这么看我……谁年轻的时候没有犯过傻呢?”朝彻子投来嗔怨一瞥,那张绝美诱惑的脸蛋,微微泛红,神情古怪了起来。
她也是吃一堑才长一智啊……
现在她就更无所谓了。
年轻不懂事,爱错了人而已。
朝彻子并未似方应看那般,因一时之困而萌生轻生之念,亦不似他那般幸运,有慈母在旁,以柔情劝慰,化解心中的苦恨。
她自己在颠沛流离中就缓了过来。
那年唐非鱼因某日急于赴约沈三三,将她丢下。
未曾想这短暂的离别,竟成了朝彻子命运的转折点。
唐非鱼离开后,她便遭到了唐门仇敌的暗算。
眼见唐非鱼并不在乎贴身丫鬟失踪,那些人几经转手将琵琶骨尽碎的她卖到了“六分半堂”旗下的勾栏。恰逢约会后沈三三离奇死亡,让唐非鱼以为朝彻子的失踪是因与敌勾结,妒忌害了沈三三而心怀愧疚,选择了畏罪潜逃……
数年之后,真相浮出水面。
唐非鱼找了她许久,一开始恨不得杀之,后来又开始想她,日夜煎熬,都未有所获,没想到在方小侯爷那碰见了!
如果不是闻到熟悉的体香,他也不敢冒认擦肩而过的、令人望而生畏、高攀不起的“顺淑帝姬”。
“予姐,你可要小心了。他们已将此事告知蔡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