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人不受委屈?何处不受委屈?
想要不受白眼委屈,恐怕他顾惜朝得当皇帝才好使!
“行了。让让别躲这耽误我采藕。”方袭予抱着篾竹筐有意朝对方撞去。
这一撞,竟将叶问舟手里的女泥人,给噗通撞进了西湖里,只留下个男娃娃形单影只。
!
双方都愣住了。
“……手这么不稳也能握剑!?”方袭予恶人先告状,闹了起来,生怕慢了锅便是自己的了。
她不讲理,懒残的徒弟却是个切实的君子。
寒冬腊月,叶问舟一语不发跳进西湖去捞,衣衫湿透。
——他已无暇分辨方袭予在说什么。
——因为他的心也一同随着憨态可掬的女泥偶沉入湖底。
在三清山待的时日久,他偶然间也听赖神医和师父提起过,元十三限这位大徒儿可能有家族遗传的病根,却非身体有疾,而是精神失常。
她生母似乎就是受药力催引,神志不清发疯坠崖而亡。
得知这位师姐脑子或许有问题,叶问舟便甚少同她计较。
此事赖神医和师父对外闭口不谈,只安慰其余门徒平时让着她些。
数载过去,叶问舟倒也未见她有疯傻的迹象。
不然多少替她惋惜。
师叔们常说自在门小一辈弟子里,当属元十三限大徒弟武功造诣最高,即便他们不让,也未必打的赢,况且她又生的貌美,就算不是自己徒弟,疯了也未免太令人扼腕……
这片莲藕快挖完时,方袭予居然先在淤泥中摸到了那个偶人。
她僵持了会,犹豫着要不要原地放下,等对方自己慢慢找。
前阵子他师妹可威风,竟爆蛊打伤了诗二。
这个世界,没点爱恨情仇玩不出绝世神功是吧?
方袭予人缘浅薄,缺的正是这点子爱恨情仇。
……
罢了,还他吧。
这对师兄妹就像误入红尘的稚嫩鸳鸯。
“冷风吹够了就来抱朴道院,换身干衣裳。”说完便不再理会岸边攥着对泥人、因失而复得而颤抖的青年。
美貌道姑怀抱莲藕,踩着青石阶缓步往山腰去。
心想他抖成那样也有可能是冻的,要是遇见方应看岂不是衬的他像显眼包?
真是丢自在门的人啊,这可不行……
“师兄,你一个人这是……?”耳边传来少女出谷黄莺般的娇呼。
朱红画舫竟不知何时驶到了附近,却迟迟未能靠岸,隔了有段距离,船头立了对年轻男女。
方应看邀了小师妹泛舟湖上,他来杭州似乎仅寄情于山水游乐,并无异动。
“没什么。”叶问舟强颜欢笑,拖着满身脏污泥水,将一对泥人默默藏至身后:“师妹,我先换身衣服,待会再来见你。”
“欸……”在水一方的少女还想唤他,鼻尖被湖上冷风冻的通红,好像要说什么似地张开嘴唇。
仙鹤似的青年却唯恐避之不及,转身往葛岭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