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顾惜朝顾惜朝总是怨天尤人,感叹命运的不公不同,朝彻子笃信自己能够解决任何艰难险阻,并不将那些试图用言语或手段来拿捏她的小把戏放在眼里。
别人给她找不痛快,朝彻子自然是礼尚往来。
赶在下朝前,她避开禁卫偷摸出了趟宫,直奔神通侯府财库做匪。
也不为难扫撒的侍卫奴仆,仅多踹了彭尖两记心窝脚,暗骂了几句助纣为虐的东西,将抢来的金子捏开掰碎,逛起市集、索性顺道置起了年货。因她殿内的宫女爱吃果脯蜜饯,朝彻子掂量着又额外买了点蜜冬瓜鱼儿、雕花金桔林林总总几大包,拎在手里沉甸甸的。
哪成想回去时在水岸边就又碰见了熟人。
早年叶哀禅因犯重罪,于三清山度牒出家,自号「懒残大师」,也心如止水,看破红尘,遁迹山林,不知道从哪捡回两个瞧着便不太灵光的徒弟,排在沈虎禅之后。
那叶姓男徒远远望着自家小师妹言笑晏晏,与方应看在金明池旁边喂兔子,搂在了一块……又转了一圈……心情五味杂陈,连朝彻子已至离他十余丈处都未曾察觉。
少男少女并肩而立,另有一青年孤单萧索。有趣有趣。
黄冠羽衣的道姑踏着错综莲步,一息的功夫就掠至这青年身后,饶有兴致欣赏着,鹅毛片子似的雪,接二连三砸在她的发顶。
薄凉的笑悄然在唇角浮现,朝彻子冷不丁地开口:“我可是听到过他对你小师妹说:为了大局,一小撮人牺牲微不足道的呢~”
但倘若你是被时局所牺牲的那一小撮人呢?
她又不怀好意的嬉笑:“这方小侯爷的确宠你小师妹得紧,应当不舍得伤她,旁的人恐怕没这么好命咧!”
夸张地赞叹声仿若街坊姨婶歆羡哪家娘子觅得好郎君,却又似乎掺杂几许嫉世愤俗。
不知冲着什么去。
面对朝彻子的挑拨离间,青年有一瞬间的动摇,想要放弃心底的爱恋。可他师妹未开情窍,新奇贪玩爱多交些朋友,做师兄的不该干涉,酸楚却难免。
“我唯愿她平安喜乐。”即便脑海中好一番天人交战,话出口时仍如春风化雨。
闻得对方如此说,朝彻子螓首微点,佯装惊讶:“不成想您还怪痴情的咧。”
她本欲讥讽他用情的态度,转念想到对方师妹身中蛊毒,据说只有年余可活,突然又不觉奇怪了。
换做是她,大概也甘愿顺从命不久矣的心上人吧?
“别怪我没提醒,这小侯爷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怕你付出良多,将来恐怕也会竹篮打水一场空,为人作嫁呢。”
“你呢?你又为什么不杀方应看,你似乎很讨厌他。”
“我……”她刚打算说些什么,但立刻察觉不妥,遂止住了话头。
杀掉方应看对朝彻子而言,代价太高昂,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令母亲的牺牲付之东流。
但这些不可能讲给叶哀禅的弟子听。
她还要回去练功呢,练《山字经》,没时间再浪费口舌。
自在门一向有个规矩。
已授徒弟门人的绝技,自身不可再用。故而元十三限得到了《山字经》也不会传授给她,但她自个在玉清昭应宫找到了。
《山字经》只是正统道藏、《云笈七鉴》中不收入的符箓法诀。对一般人乃至修炼之士,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助力,但其中的部分要诀,却能破解修炼“伤心一箭”的奥秘法门,所以,这部经典,有的人珍视如命,有的人却得之无用。
元十三限的徒儿众多,几乎每个都对“伤心小箭”这门绝世武功势在必得。
朝彻子亦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