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知这才注意到了他紧紧护在怀里的油纸包,看那边缘,竟然丝毫未湿,想来应该是他一路护在怀中的原因。简知只觉得感动,她笑道:“郎君家住哪里?不若我送郎君回家吧?”
陆臣眼里露出惊讶,片刻又浮现惊喜,不过他还是拒绝了:“不用了,这如何使得……”
“郎君为母外出买药,路遇大雨却依旧护着怀中的药,不让它沾染半点雨水,如此赤子之心,奴家实在为止感动。不过眼下依旧在下雨,郎君此去还不知道要走多久,不若让奴家送郎君一程,也算是尽奴家绵薄之力,郎君就不要客气了,快上马车吧。”简知说着,就对着陆臣笑意盈盈地作出“请”的手势。
陆臣眼睛明亮地深深看了简知一眼,他没有再拒绝,而是踩着脚凳上了马车。
简知跟在他后面,刚刚踏上脚凳,简知就听见茯苓低声喊了一声姑娘。
简知回头,不经意间,目光就撞入了一双琥珀色的眼眸。
时隔半年,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娄音度。
他瘦了好多,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穿了一身深色的原因,虽然蓄了头发,可是头发却不算长,堪堪及肩的长度,一半用发带束于头顶。一半披散在肩头,风一吹,衬得他的脸颊实在过于消瘦。他身侧有一侍从替他打着伞,那伞是白色的,衬得他的脸色更加苍白,嘴唇也没甚血色。
他看着简知,浅褐色的瞳孔明暗不定,拢在阔袖中的拳头紧紧握着一串佛珠,珠子之间摩挲,咯吱作响。他这一言不发的模样,就如同一尊雕塑。
两个人隔街相望,眼神汇聚之间,简知的眸色一点点变冷。
她什么都没有说,可是却又像什么都说了。
千言万语,在这一刻都戛然而止,只剩下了化不开的侘寂。
娄音度看着她冰冷的神色,他眼里划过疼痛,刚要张口说话,简知就垂眸收回视线,她快速上了马车,进了车厢,从头到尾,都仿佛没有看见他一般。
茯苓上车之后,赵谦扬鞭,马儿便哒哒远去。
娄音度看着那远去的马车,他眸子里惊痛不已,他不由得捂住心口,咳嗽了一声,一旁的侍从立刻扶住他,眼眸里浮现担心:“郎君,我们回去吧。”
娄音度摆手:“不,我不回去。”他的嘴角沾染殷红的血迹,眼里却划过深沉的狠厉,“你去给我找一辆马车来,我要去找她,我要去问她……”
话音未落,他嘴角又咳出一抹血。
侍从大惊,扶住摇摇欲坠的娄音度,他惊慌开口:“郎君,郎君,你怎么样,郎君,你不要吓我……”
…………………………
坐在马车上,简知深呼吸一口气,此时此刻她的心情莫名烦躁不安,所以连话都不想说。
一旁的陆臣看她神色淡漠,也不敢开口,一时间车厢里的气氛格外凝固。
这种僵硬的气氛,一直维持到陆臣到家,陆臣下车之后,简知挑起帘子对他告别,陆臣犹豫了一下,还是笑道:“多谢娘子送某回家,娘子慢去,陆某该日登门谢过。”
简知嘴角抽了一下:“不用了,举手之劳罢了,郎君不必在意。”说完她放下了车帘,马车再次行驶起来。
车上只剩下了简知和茯苓,茯苓看见一眼沉默不语的简知,她开口道:“姑娘,刚刚那人,便是娄郎君吗?”
简知嗯了一声:“你怎么知道?”
“婢子见他头发半长,身形消瘦,手腕上还挂了串佛珠,不是娄郎君又是谁呢。”
简知笑了笑,没有回答。
“见娄郎君这般,他同姑娘很是相熟?”茯苓又问。
简知呵了一声:“或许吧。”
“那他今天是特意来找姑娘的吗?”
“找我干嘛?”简知冷笑,“我同他之间已经没了半点关系,他还找我干嘛,茯苓你想多了。”
茯苓哦了一声,没有再开腔。
简知伸手捂住额头,她叹了口气:“今日累了,不想再逛了,回家吧。”
茯苓点头,对着门口的赵谦道:“赵管事,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