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得好,安瑟!”维格在一旁叫好道:“现在我知道你一个人在野外也能照顾好自己啦!”维格接过生火堆的活计,用粗一点的树枝搭起了营火。安瑟默默坐到亚丝翠的身边,看着维格和变为人形的威士忌忙活着烤肉。
“安瑟宝贝,”亚丝翠一只手搭上安瑟的肩膀,绿色的眸子中透着关心与认真,她轻轻地开口:“你和约利安……你想跟我聊聊吗?”
安瑟别过头去,微微扭动身体,甩开亚丝翠的手:“我们挺好的,你不用担心。”
安瑟的肢体语言出卖了她内心真实的想法,亚丝翠追问道:“她在信中问我你的近况。安瑟,你有多久没给她写信了?”
安瑟轻哼道:“反正她也不经常给我写信。”
亚丝翠心中一叹,果然,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逐渐掌握自主权的时候,生出逆反心理也是不可避免的。约利安期待安瑟像以前一样依赖自己,时不时给自己写信吐露心声是再无可能了。
“安瑟,你必须明白,”亚丝翠小心地斟酌着用词:“约利安很忙,你应该多体谅她。帝国学院的学费和帝都的生活费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教育是奢侈品。你知道很多家庭甚至不会为亲生女儿出这笔费用。作为她的被监护人,你有责任和义务让她时刻了解你的情况。”
安瑟无言以对。这些道理她都懂。约利安是她的大恩人。当年她被软禁在威尔顿塔,是约利安支付了她的保释金将她赎出来。安瑟这些年也从杂七杂八的小报上看到过不少利用监护人身份谋取利益的方式。有的挥霍被监护人名下的财产,有的给被监护人包办婚姻从亲家手上获取利益,有的甚至通过跟自己的被监护人结婚从而侵吞被监护人的财产!反观约利安,送自己读书,从未苛待或限制过自己。安瑟知道自己一无头衔,二无财产,自己身上唯一有价值的东西只有对萨维纳皇位飘渺的宣称权。然而约利安也从未替她安排联姻或职业,放任自流。
她不是不想给约利安写信,只是每次落笔时总觉得无法准确表达自己的心意。她已经到了用“母亲”代替“妈妈”的年纪。“致我最亲爱的约利安”会不会显得过于亲密,让她感到恶心?“尊敬的温德米尔-瓦尔格森女士谨启”又会不会太疏离,让她感到寒心?不得不说,随着年纪的增长,安瑟愈发在意他人对自己的评价。因此她不能允许自己像小时候一样,一股脑地将心里所思所想都吐露在信纸上。她希望约利安能够认可自己,尊敬自己,喜爱自己——一种平等的喜爱,源于欣赏而不是责任。安瑟不想约利安把自己当作一个需要照顾的小孩或宠物。然而,以安瑟对约利安的了解,她知道约利安见识广博,因此安瑟纠结于如何向约利安呈现一个成熟的自我。这一纠结,导致她半年多没有给约利安任何消息。
但她不甘轻易地被亚丝翠说服,不耐烦地回嘴:“那又怎样?我曾经跟她倾诉过烦恼,可她根本不会安慰我。我告诉她,我被索林大学拒绝而感到很沮丧。可她只是回应‘你不会喜欢索林的那些人,帝国学院会更适合你。’”
“听着,”维格端着烤熟的兔肉坐到了安瑟的对面,耸了耸肩,加入了对话:“我觉得她只是在阐述事实。我见过她在索林读书时期的一些朋友,称他们为人渣已经是对他们的夸奖了。”
“别添乱,维格。”亚丝翠警告道,她转向安瑟时,语气立时变得温柔:“约利安独自一人在外闯荡……对诺森人来说,这个世界本就难以应对,对一个女人而言更是如此。我相信你写给她的任何东西都会成为她度过艰难时光的精神支柱。”亚斯翠伸手帮安瑟把眼前的碎发撂到耳后,缓缓建议道:“哪怕只是一行,‘爱你的,安妮’,她也会很满足的,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