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我在这里!”萣红着脸看了一眼暨白,便向哥哥打了招呼。
“你们躲哪里了,”铸走过来,嘴上抱怨着,“我找了你们好一会儿。”
萣伸出两只手,捂了捂有些发热的脸,“可能是刚才人多冲散了,你才没有找到我们。”
她也没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在宗庙这个庄重严肃的地方,失控动了情。
原来这段时日,自己对暨白动了心。
“那咱们走吧。”铸见找到了人,便没多说什么,转身走了。
跟在哥哥铸的后面,萣悄悄侧头看了一眼暨白,他聪明,踏实,观念又与自己如此相似,以前她是想过不结婚,在工坊里研究一辈子的。不过,倘若那人是暨白……
暨白也偷偷看了过来,眼中是如山上一望无际的绿色般温柔,她只是瞧着,心里便有了欢喜。
两人便这样,在人来人往的宗庙面前,哥哥铸的背后,隔着时空,只用眼神便交换了自己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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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祀完雨神,工坊也终于可以松口气了。倒不是说没有祭祀,不需要青铜器,相反王室中对自然神、祖宗、上帝的祭祀非常频繁,没几天就要祭祀一回,下一场祭祀需要的青铜器大人们已经在催了。
而是工技提高,王室要求诸侯方国进贡的青铜铸造人才也陆陆续续到了。工坊里也不必像前段时日那样不遑暇食了。
暨白见萣闲暇时喜欢吹埙,便暗地里托人找了一块美玉,准备雕刻了送给她。时下贵族男女常以玉为定情信物,心里演示了无数遍她见到后的反应。倘若她能明白他的心意,还欣喜接受,他便立刻求娶,倘若不明白……
只要她喜欢,他便是欢喜的。
只是没预料到的是,大王突然通知他前往庇都寻找开采青铜矿。
大王有所令,他不敢不从。
这是他和萣心甘情愿要效忠的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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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萣妹妹,”暨白临走之前,见了萣一面,“我……”
“我听说你要去庇都了是么?”
“不错……”
“咱们离庇都的确太远了,不论是大王日常要用到的器具,还是祭祀要用到的礼器,从工坊里送去都要费些时间。大王想在庇都采矿建工坊,”萣从知道暨白要走,心口便酸涩难忍,如今一见了他,不等他说出要走的话,自己就急匆匆地把听来的消息快速说出,“也是应当的。”
暨白默默地看着她,眼中尽是无言的难过,良久,才又开口,“萣妹妹,如今工坊里的人也多了,你以后不必事事躬亲,仔细自己的眼睛和手。以后……”
他在远在几百里之外的庇都,以后再见面,或许萣就已经嫁了人。但是他只要一想到那样的画面,就心痛得要死,甚至想冲动地反抗大王的命令,更别说此时自然说出口。
“以后……”暨白到底说不出来,“萣妹妹若是遇到什么难处,便托人跟我说,无论如何,我都希望萣妹妹能过得开心快乐。”
“暨白哥哥,你……”萣静静地凝视着他,时间久了,眼中蔓出点点湿意,千言万语如潮水在心中翻涌,却被卡在喉咙口,最后只剩一句,“你也多保重。”
然后转过身走了,眼泪再也忍不住,簌簌地往下落。
暨白怀里还有他未送出去的玉埙,此时却也只点点头,对着心上人的背影轻声说:“你也要保重。”
等到萣走得看不见背影,暨白依然呆愣在原地。
秋风卷起枯黄的树叶脱离枝头,打着旋儿,落在暨白的肩膀上。
他们相识于春日,要在秋日分开,只是短短半年的时间,却似乎要带走他半生的光彩。
“暨白!”肩膀有人拍了拍,暨白慢慢转头,见到是她的哥哥铸。
暨白从怀里将玉埙掏出,“铸哥,这是我给萣妹妹做的,你记得帮我转交给她吧。”
“你怎么不自己送给她?”铸接过玉埙,只一拿到手,便觉这块玉触手生温,色泽纯净,埙上孔洞圆润规整,大小均匀,一看便是用心雕琢过。他手心一翻,便收了起来,“你若是亲自送给她,她或许会更开心些。”
“你也知道我要去庇都,这东西是不是我送的,又如何呢?”
铸有些好笑地摇摇头,“只是去采矿而已,说得好像生离死别。”
“或许日后,我再也回不来了,不是生离,也差不了多少了。”
“怎么,你不想着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