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近忙不忙?”
暨白点头,“缫丝是最忙的时候。缫丝以后,会不断有新蚕卵孵化,因为时期错开,也没有最开始那样清闲了。”
“我这几日也会忙些,就不去找你了。你忙完歇息就好,大晚上的就不要来回跑了。”
她不知道后世缫丝有没有改进,但她知道如今的缫丝必须趁着蚕茧新鲜时进行,而且非常麻烦,哪怕有奴隶帮忙,也是件非常耗时耗精力的功夫。
一天下来,整个人都要累瘫,晚上若是再不好好休息,几天下来恐怕会把人熬坏。
暨白脸上浮现出一丝失落,但是看清林施微眼中的担忧与坚定后,不清不愿地点了点头,“那我忙完再来找你。你忙完了也来找我。”
心里却想着,你若是一直忙不完,我实在想你了就会来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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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施微和姐姐又研究了几天,终于确定了新的织机,正方形皮版,皮版上打约两毫米的孔,毎孔穿一根经纱,织造时,织人手拿皮版旋转半周,形成梭口,引纬、打纬,然后在旋转,形成新梭口,引纬、打纬不断重复,比以前的腰机能节省很多很多时间。
而且以前的织机不太容易织出除了平纹以外的花纹,理论上可行,但是太费劲、太麻烦,只能织出来以后在上面刺绣。而如今的综版式织机织一些简单罗纹、雷纹也是可操作的。
想着以往织布之麻烦,她都没怎么给暨白做过衣服,倒是他给自己做过不少,如今织机改良,大大节省了人的精力,不如趁着他忙的时候,给他添件衣服。
暨白是没有资格享用丝绸的,她也没能耐有这么多蚕丝,他们两个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的……
如今庶民百姓穿的衣服有葛衣、麻衣,葛布中,粗糙的葛布为绤,精细的葛布为絺,比絺更精细的是绉。麻布中,大麻雌雄异株,雄株为枲,雌株为苴。枲麻较细,苴麻较粗;苎麻纤维细长、坚韧、光滑,吸湿散热性极佳,是极好的麻布原才;苘麻纤维短而粗,多作麻线草绳、丧服,或给庶民和一些奴隶做衣服。
林施微自然选用了好点的苎麻,因其纤维细长,比其他麻类纺织起来更麻烦费功夫,但穿在身上更舒服,和现代的细布有得一比了。
既然要费功夫做了,不如做一件好的。
说干就干,给暨白做的衣服不好动用家中现有的麻线,她便如同原身做作业一般,买了些苎麻,剥皮、刮青、分劈、用沤渍法,将苎麻茎皮放入水中,通过一段时间的沤渍,把木质素、胶质和其他一些杂质和纤维素分开,将这些纤维捻一段缠在纺专的捻杆上,然后垂下,一手通过绕在纺专上的纤维线将纺专提起,一手转动纺轮。纺专自身重力将一堆乱麻似的纤维牵伸拉细,纺轮旋转使拉细的纤维加捻而成麻花状。在纺专不断旋转的过程中,纤维牵伸和加捻的力也不断沿着捻杆向上传递,纤维不断被牵伸加捻。当使纺轮产生转动的力消耗完的时候,纺轮便停止转动,这时将加捻过的纱缠绕在捻杆上,然后再次给纺轮施加外力旋转,使它继续“纺纱”。待纺到一定的长度后,就把已纺的纱缠绕到捻杆上去,如此反复,才得了织纱之前的纱线。
林施微接着用姐姐刚改良的织机,纺织出雷纹,在领口处绣了一个白字。一件长袍便做好了,即便是这样改良以后的织机,光织布就耗费了她两个月的功夫,而做衣服只用了三天。
此时姐姐的发明已经在家中完全推及开来。
就像智能手机一样,这种方便大众的东西最容易普及,大家见识到这种能节省成十上百倍时间的东西,自然没有什么守旧派出现了。
林施微刚做好了衣服,暨白就又来找她了。
她正好拿着衣服出去,见了暨白,将衣服抻开,“我给你做了件长袍,你来试一试。”
暨白见状,乐呵呵地将身上的长袍脱下,此时的衣服没有裤子,下面只有两个裤管,套在小腿上保护腿部,不过时下人也没什么“羞耻”的概念。美滋滋地将两只胳膊伸进袖子里,他本以为多少会有些穿新衣时的不适,却没想到这件长袍不仅大小正合适,贴在身上也舒服极了,比他穿惯了的旧衣还要柔软贴身。
仔细一看,身上还有雷形暗纹,别说他了,他舅舅、老祖母都没有这种衣服,当即惊喜地抬头,“这……”
“这是我姐姐新改良织机做的,你大概是第一个穿这种衣服的人。”林施微笑看着他,“喜欢么?”
暨白的身量她最熟悉不过,选的又是最柔软的料子,暨白边点头,边欣喜好奇地抬抬胳膊,扭纽头,“喜欢,喜欢极了,我从未见过这么好的衣服!”
两人又抱着说了会话,林施微突然问了一句,“你遇到什么事了么?还是有什么心事。”
她了解暨白,今日给他做了件衣服,按理说他会开心好几天,今日却时不时地看到他短暂失神,自然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暨白惊讶了一刹,仿佛感动,又似震撼于她对自己的了解,“的确有一事。今日早晨,祭司们发现,一颗棵桑树和一棵穀树在明堂里一暮大拱,大王很是惊怒。”
时下人认为桑可通天,扶桑便是日出之木,商汤求雨也是在桑林之中,桑自然便与鬼神上帝相关联起来。而穀树木质松软,不能做栋梁,长在田地里还会影响作物生长,是时下公认的“恶木”,这两者凑在一起,已是大不吉利,还一夜长出,怎么不会让迷信鬼神的商王惊疑。
只是……
“跟咱们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唉,”暨白轻叹了一口气,“本来是没什么要紧的,可是今日清晨,有奴隶报告说,桑林最东南角的一棵新树,被人连夜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