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暨白师父,我按你说的法子喂马,它果然与我亲近了许多。”冥脸上带着少年人独有的兴奋活力,笑着对暨白说。
“马儿最是灵性不过,你将它看成你的伙伴,它自然也会亲近你,效忠你的。”暨白不紧不慢地回了一句,然后将缱绻温柔的目光投向了林施微。
没想到在这里的日子过得很是安乐,商侯发现自己养马很有天分,便让冥也拜了他为师,暨白并不好为人师,但是能和王女一起教授同一个孩子,让他有种真正站到了王女身边,和王女乃是世间最亲密、最相配之感。以前那种和王女避开世人的隐居,似乎都是自己的自欺欺人。
而冥就像两个人的孩子,将两人实实在在放在了世人眼中同样的高度。
暨白眼神不自觉地落在了林施微的小腹上,只是不知,他和王女什么时候也能有自己的孩子,那个孩子或许比冥还要有天赋,同时拥有王女精湛的骑射功夫,和自己的耐心。
看到暨白莫名其妙红了的脸,林施微心痒难耐,侧身挡住冥的视线,滑过暨白敏感的腰身,狠狠欣赏了一把他羞涩赧然又带着些不解委屈的表情。
转眼过了六个春秋,夏日炎炎,一场暴雨冲刷了人心中的燥热。
只是这场雨越下越大,冥一身蓑衣,骑马冲入雨中,将一匹匹套在马车前受惊的马安抚下来,解开与车舆连接的缰绳,将马牵到了高处。
“人尚且惶惶不安,何况畜生呢。”冥看着聚集在低处的水洼越来越大,逐渐蔓延到人的脚踝处,沉思下来。
大雨终于停歇,独属于夏日的暑气又逐渐回归,闷得人透不过来气。
城中行走的路人却多了起来,有的驾着轏车拖家带口,有的几十口人背着包袱结伴而行。
“这些人都背井离乡,是发生了什么事么?”林施微蹙眉看着逃难似的众人,此时并无天灾,便有些疑惑。
五六年的时间,冥跟着商侯在各处往来做生意,处事越发沉稳,“寒浇每年都抓人练兵,这些人想来是听到消息出去躲难的。”
寒浇乃寒浞长子,被寒浞封在过地。想到此处离过国还有三个城池,林施微心下大惊,“寒浇势力如此之大?竟已覆盖到此处了么?”
“寒浇此人很有些能耐,他善狩猎,常带着几千上万人巡狩,周边诸侯打他不过,不仅要给他进贡粮酒美玉,还要进贡奴隶和人口。斟鄩、过附近的都城都被寒浞父子收服,准备磨刀霍霍与帝相一战。”冥知道自己老师的来历,也知道她关心寒浞战事,便把自己知道的信息告诉了她。
也就是说夏朝统治中心区差不多被寒浞侵蚀完,而被逼走的相依靠收服的东夷势力,还能有和寒浞一战的实力么?
正沉思间,听到些许喧哗声,几人瞧去,原来是商队里一辆马车与人相撞了。
这种商队里的事,林施微和暨白并不多问,只是瞧着那马车上并没有表明身份的旌旗,冥便先过去询问那人身份了。
双方只有些许擦撞,人和货物并没有损失,不一会,冥便打马过来了。
“原来是个平民,家中应该挺富裕,如今竟也能乘马车了。”冥简单说了下情况,摇着头感叹了一句。
“自后羿以来,帝相失势,寒浞得位不正,天下诸侯百姓都不再遵循礼。”林施微有亲身阅历,对“礼”之一字有了不少见解,冥是自己的徒弟,自然不吝传授,“礼者,规矩也,本是上位者分配资源的手段,资源有限,人的欲望无限,便需要有一条准绳约束人的欲望。比如帝舜规定的五种圭壁,天下玉石有限,人却无限,若人人都想拥有,天下怎么供给得起?但若规定了只有诸侯才能佩戴这五种玉石,其他人不可肖想,那天下玉石便是充足的了。如此人的欲望得到满足,就不会有不满、抢夺、侵略、战争了。”
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为什么寒浞得位不正,天下人就不再遵循礼了呢?”
“礼者,本就是上行下效,寒浞得位不循礼,又怎么有让别人循礼的法度呢?帝相合乎礼,却没有力量执行,天下自然都不再遵循礼了。”
“老师真乃大才!”冥自己思索一番,似乎悟到了什么东西,顿时喜笑颜开,“曾祖能为我寻得老师,真乃我商之大幸也。”
林施微谦虚地客套几句,心里却明白,若是学生不愿学,老师说得再多,也没什么用。即便是没有自己的历史上,商冥恐怕也会是个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