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顾沅砚没想到沈宵竹把他随口编的借口记得这么牢,硬着头皮说:“啊……那个,其实是我编的,我只是,感觉做不了直播了。”
“为什么。”
“心情不好……主播太考验卖笑的本领,我现在还做不到。” 顾沅砚低着头,闷闷啃羊骨头。
“因为失恋了吗?”
沈宵竹语气不咸不淡,好似随口一提,却在听者心里激起茫然大波。
“谁、谁跟你说的?” 顾沅砚紧张的抬头,啃一半的骨头攥在手里,如临大敌。
沈宵竹没有回答,只是说:“上次送你回来,你说,你喜欢的人都不喜欢你。”
“没有啦……”
“张秦齐?” 沈宵竹随便猜道。
“跟他有什么关系……” 顾沅砚挺直的背悄悄松下来,“他不都被小地瓜锤得死死的了吗。”
“那……‘都’是谁?” 沈宵竹尤其加重了‘都’字发音。
顾沅砚继续啃骨头,他看了看沈宵竹,或许是一点酒意的激发,微醺状态下,他忽然有了很多的倾诉欲,关于高中那段灰暗的往事。
“我跟你说,你不要审判我噢……”
沈宵竹点头。
顾沅砚缓缓开口:“高中的时候我大概暗恋过一个人……我也不太确定,或者说,他只是我性向的启蒙……”
水汽氤氲的室内,小麦发酵的香气飘摇着,顾沅砚一桩桩一件件,对沈宵竹讲起了过去的事。
故事里不全有学长,还有许多只关于他自己的小事,第一次改变人生志愿、第一次有了出走的决心、第一次为自己的成就有了由衷的喜悦……说到最后,他却有点落寞:“可惜高中没有划上一个好的句号。”
沈宵竹安安静静地听着:“其实,就高考的结果而言,你的高中已经比他们大部分人都成功了。”
顾沅砚怔了怔,沈宵竹没有说大道理,他只是冷静的摆出论点,证明他的高中并不是毫无意义,他却从中听到了安慰意味。
顾沅砚释然道:“不过我也不在意他们怎么想的了,我爸爸妈妈当时得知这件事后,带着我到学校,找到学长和那两个找我麻烦的学生对峙,她还逼问学长,问那支笔是不是他送给我的,如果是亲手送出去的礼物,为什么又要说笔失窃了。”
“然后呢?”
“学长哑口无言。” 顾沅砚想到当时妈妈战斗的身姿还是想笑,她像护着小鸡仔一样张开手把他拦在身后,舌战群儒,校长在一边试图劝和,也被他爸怼了又怼,他爸爸还秀了秀他那并不发达的肱二头肌,权当威胁。
到最后,妈妈失望地看着学长说:“小林,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很好的孩子。”
学长没有回答,顾沅砚被护在后面,瞄到了他紧紧握住的拳头。
大闹一场后,谣言不攻自破,为了学校升学率和红榜好看,校长承诺重新张贴红榜,那两个同学也不情不愿的保证,回到班上会跟几个知道此次事件的同学澄清。
顾沅砚捏着装酒的易拉罐,不自觉多喝了几口:“好消息是这次事件我顺理成章跟家里人出柜了。只是我想了很多次都不明白,学长到底是怎么看待我的……戏弄我吗?故意报复我吗?好端端没关系的,干嘛找上我呢?”
沈宵竹没说话,心里却有了答案。
好在顾沅砚高中时期是根木头,他还不懂太多的人情世故,也不懂情爱,甚至会把见色起意理解为若有似无的喜欢。
那个学长估计自己也没太明白。
喜欢是真的,顾沅砚一向有不自觉吸引人的能力,眼神像小动物一样湿漉漉的动人,足以让任何人对他心生好感,只可惜那个学长早就在吹捧中积累了太多的优越感,他对顾沅砚居高临下的看不起也是真的。
倘若顾沅砚拼尽全力只能上个本地小城的大学,学长会真心祝福,因为学长知道,顾沅砚的天花板只不过是个不配上他目标清单的学校,可倘若顾沅砚考到了学长梦寐以求的a市,而他去不了时,蔑视和嫉妒就会促使他作出不理智的行为,陷害、抹黑,任何手段都可以,只要激起一点风言风语。高考是一场吃状态也看运气的测试,如果顾沅砚被风言风语影响到了,就会登高跌重。
想来,第一年学长就是这样失败的,他的目标太高,又被周围人的期盼压得喘不过气,最后一步台阶登不上去,最后摔倒在长阶上。
学长是一只被高考异化的怪兽。
“他嫉妒你。” 沈宵竹笑了笑,说。
顾沅砚撅嘴:“好敷衍的答案。”
酒瓶子见底,故事也讲完了,顾沅砚挑了几块被煮烂的白萝卜,夹到碗里,用勺子碾烂:“就是这样啦……所以,我一直很害怕恋爱,更不可能对张秦齐动什么念头。”
“我知道。”
“那你还问……” 顾沅砚嘟囔。
“圆圆。”
“干什么?”
“喜欢我吗?”
“那个‘都’字,包括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