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望提着保温桶,穿过人声鼎沸的茶楼大厅,来到二楼走廊最里面的房间。
“贝锡兰醒了么?”戴望推开门,季从云正在茶几前的沙发上坐着。
“醒了一次,神志不清的。给他喝了点水,又继续睡了。”季从云起身从戴望手中接过保温桶,望了一眼里面的房门——里面是一间卧室,贝锡兰正在房中睡着。
戴望点点头,目光转移到季从云脸上:“你呢?还好么?”
“我没事。罗夏他们回来了?”
“即刻就来。我已经让厨房备菜了,等他们过来就能吃上饭。”戴望说。
方才戴望接到小叶的电话,说他们半小时后就从医院过来。精卫离得不远,应该很快就来了。
话音刚落,走廊外就隐隐传来一阵脚步声。房门被吱呀一声推开,叶净月和罗夏走了进来。
“戴叔,辛苦您了。”
叶净月抿了抿唇角,对戴望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
戴望打量着鬈发青年没什么血色的脸,隐藏在镜片后的眼底像涂了层淤青一般,看上去像是几个日夜不眠不休了。
“哪里的话,傻孩子。”戴望伸手摸了摸他的鬈发,泉水一样深不见底的眼里流露出一丝心疼,“再忙也爱惜自己,好好休息。别瞧着现在年轻,这么折腾下去不行的。”
叶净月抬手拉住戴望摸着自己额头的手,微笑着点点头,用双手将戴望温暖的手握在掌心:“戴叔说的是。”
“是是是,戴叔说的就是。我的话是他一点不听。”罗夏白了他一眼,不满道,“现在的年轻人是一点觉都不用睡,通宵坐车还能一大早上班。”
空调外机隔着玻璃,在安静的房间里嗡嗡作响,抽湿开的很猛。昨夜下过雨,罗夏觉得堰江湿热的回南天让人呼吸都需要进化个鳃才行。
“贝锡兰怎么样了?”叶净月问。
季从云朝里屋的门抬了抬下巴,“在里面睡着呢。”
叶净月走到房门边,轻轻转动门把手拧开了一条缝,朝里面看了一眼。
贝锡兰闭着眼躺在床榻上熟睡着,被额前的长发遮住的睫毛微微翕动着。
他一言不发地关紧了门,回到桌前坐下。
“大家先吃饭吧。”戴望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我叫他们上菜。”
方才的会从上午一直开到一点多钟,他们来到明月茶楼已经将近下午两点了。
坐了一夜的车,本来早上都没来得及吃饭。方才来的路上罗夏就觉得胃隐隐痛了好久,不过是几天没按时吃饭就犯了胃病——身体何时变成这般脆弱,罗夏下意识抬手按着上腹部,真的开始怀疑自己已经步入中老年行列了。
“戴叔还是这么体贴。”罗夏看着餐桌上端上来的菜,既有清淡些的粤菜,也有这个时节的麻辣小龙虾,还有些堰江特色的菜。
罗夏想吃麻辣小龙虾好久了。靠着长江,每年的夏季堰江的小龙虾都特别出名。
前段时间是受了伤要忌口,想想今年他还没吃过麻辣小龙虾。罗夏站起身,准备到柜子里去拿手套。
“你不是胃疼?”叶净月斜了罗夏一眼,“还吃辣的啊。”
罗夏愣了一下,他记得自己从没提过。“你怎么知道?”
“我也是医学生,而且我临床学的比你好。”叶净月嗤笑一声。
尽管是猜的。方才在会议室就看见罗夏时不时皱着眉抬手捂住上腹。
但实事求是的说,虽然叶净月在省医科大学的是流行精神病学并且只读到本科——但只有学精神科的知道,精神科的医学生,本科的临床往往比博士生还要强点儿。
毕竟临床只有本科前两年学的多。叶净月还稍微记着些。罗夏“切”了一声,不满地翻了一眼得意卖弄的小叶,还是不甘示弱:“你个本科生跟我说学的比我好?”
叶净月立刻反驳:“切,我马上考研。”
“我那还有药,你待会吃点吧。”季从云看着罗夏。他看起来脸色确实不大好。
季从云前天匆忙从小叶家把贝锡兰带到明月茶楼,他的烫伤药消炎药什么都没拿。戴望见状,昨天差人替他买了好些药来。
此时戴望提着装着清蒸小龙虾的铁盒推门而入。“刚让后厨还做了清蒸的,忘拿来了。”
“戴叔真的太体贴了。”季从云连忙起身接过戴望手里的盒子。
房间里冷气开的很足,放在叶净月面前的藕汤蒸腾起的热气熏着他的眼镜。
尽管方才二人看似愉快地在调侃,大家也都默契地接茬,但都心情一个比一个沉重。
空气静默了一刻,叶净月猝然开口道:
“贝文秀八成是兰唐的人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