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ayla总是7号小屋最早起床的人，但今天，她发现阎第一个坐在餐桌边，脸上写满了生无可恋。

“你还好吗？”

“不好，一点也不好。”

这件事还得从前一天晚上说起，王阎用喀戎的电脑给同学打视频电话，然后随手登了一个同人网站，想看看英文互联网有多少武侠小说的粉丝。

他兴致勃勃地打开一篇现代AU，还专门在另一个网页上查生词（他是为数不多没有阅读障碍的半神）。

“smoke pot”。他揉了揉眼睛，词都认识，但是组合起来偏偏就看不懂了。smoke是动词，pot是名词，这个词组没有语法错误，可语义上说不通啊！“抽罐子/壶”，这也太反逻辑了吧！

王阎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在词典网站上找到了pot对应的义项：MARIJUANA。

他知道“MARIJUANA”是什么意思，尽管这个词对非英语母语者来说很生僻。作为7号小屋的杰出医者，他可不是“只看了三页《黄帝内经》”。

但他一点也不想知道pot在非正式用语中指代大麻！他更不想通过看同人小说来了解这个操蛋的知识！好端端的现代AU，怎么就突然写小鱼儿抽Marijuana呢？古龙知道了肯定会从坟里跳出来顺着网线过去把这个作者打一顿！

最糟糕的是，作者像写吃饭喝水一样写吸drug，并且，这篇同人的评级也是K+（9岁以上）而不是MA（完全的成人内容）！他怒不可遏，先借助AI和词典写了两篇五百词的评论，第一篇猛烈抨击了角色崩坏，第二篇详细罗列了drug的危害。

他晚上也睡不着，睁眼闭眼都是那篇该死的现代AU，好不容易进入梦乡，又被和吸drug相关的噩梦吓醒了。他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连晴雨每次早起怨气都那么重了。

Kayla对drug的危害有比较深刻的认识，因为从小她爸爸Darren就告诫她远离这些东西，她也见过不少碰了drug之后神经出现问题前途尽毁的运动员。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王阎决定编一出戏剧，在露天剧场向整个混血营表演，宣传drug的危害。

早餐时，这个提议首先得到了Austin的支持：“我认识几个搞音乐的凡人，和我差不多大，他们听信了‘drug给人带来灵感’的谣言，然后……唉！”

Will作为另一位医者，自然也双手赞成王阎的提议；Nico在冥界见过很多因为吸drug而死的人，被恶心坏了，也没有异议；Jerry和Gracie并不觉得宣传drug危害很有必要，他们身边有很多人都抽Marijuana，但Jerry想要写东西，而Gracie致力于给Jerry挑刺，于是也表示同意；Kayla的态度早就十分明确了。

王阎家里是开剧院的，他当仁不让担任了导演、舞台监督等职位，Jerry负责写剧本，Gracie负责剧本质量和真实性，唯一的问题是：谁来当主演？

Will自告奋勇，但被王阎否决了：“你看起来太健康太阳光了，演不了吸了之后目光呆滞、死气沉沉、精神萎靡的状态。如果Cindy回忆一下高考模式然后熬几天夜就能演，可惜她昨天刚离开混血营去找太阳车。”

所有人都叹了一口气。

“我们可以再找一个一旦早起就状态差的人代替她！”Jerry说道。王阎下意识看向了Nico。

“别看我，我不想演反面角色……不，我不想登台表演。”

“死亡男孩，也许你可以试着在这方面发挥一下？”Will露出迷人的笑容，“这只是一出戏剧，不会对你的形象造成任何负面影响。”

“在整个7号小屋，只有你能办成这件事！”如果不是Nico讨厌身体接触，王阎已经恳切地握住他的手了。

“没错！”Kayla、Austin和Gracie说道。

“好吧，这个主角不能和我太像！”

喀戎不仅是英雄们的导师，更是一位学问高深的教育家，他大方地给7号小屋批准了一周“假期”，不用参与营地训练和活动。

“每年没有回到营地的半神中，有一部分就是因吸drug后身体受损才被魔兽杀死的，”他悲伤地告诉王阎，“我期待你们的最终成果，混血营需要禁drug教育。”

王阎感到身上的担子更重了，他们现在准备的戏剧可能还会挽救一些人的性命——或许有对drug不怎么敏感的Jerry和Gracie。

剧本的撰写并不顺利。

“我都说过了，不要把吸drug后的人物写得太有魅力，你只能把他往烂里写，不能把他写成麦克白或者汉尼拔医生。”

“平面人物不应该出现在好的文学作品里！一个原本心地善良的人怎么能立即变得卑鄙无耻呢？”

没等王阎驳斥，Gracie就先开口了：“平面人物又怎样？你没看过《变色龙》吗？按照阎说的写！”

“Jerry，我们的最终目的不是让观众喜欢这个角色！你可以写他的挣扎，但是只要有drug，他就要做坏事，就是会不断堕落。主角是值得同情的，然而绝不值得被欣赏。”

王阎在大陆的网站上搜了很多案例让Jerry和Gracie参考，他俩差点因此呕吐出来。

“人类比魔兽还恐怖……”

Gracie头一次没反驳Jerry的话。

艺术源于现实，有众多泯灭人性的惨案支持，Jerry只花了半天就完成了修改版。王阎带着他的兄弟姐妹们在7号小屋背剧本、对戏，又在露天剧场过了十几次走位，还半夜彩排了三次。

时间过得飞快，他们要登台表演了。

“朋友们！想必你们都知道，我们7号小屋这周排了一出戏，”王阎站在剧场中央，主持道，“我在此谨向我们7天的努力献给各位，请欣赏——《Happiness》！”

营员们热情鼓掌。

王阎本想把“Addicted”作为剧名，它简洁明了，直指核心问题，但其他人都支持Jerry的“Happiness”。

“它很有欺骗性，与我们这出戏的内容恰好相反，”Jerry解释道，“而这种欺骗性，在我看来，与drug的欺骗性是一致的，drug不是什么快乐水和灵感药。很多人踏入深渊都是因为盲目。”

“营员们也会先入为主，以为这是喜剧，那么悲剧结局就能造成更大的杀伤力和……那个什么……教育意义和警醒作用？”Nico幸灾乐祸地笑了。

他当时笑得有多厉害，现在就抖得有多剧烈。

“我要吐了，”他小声说，“将近两百个人看着我？我受不了了！”

“要吐可以，在主角第一次抽Marijuana的时候吐，好吗？”王阎拍了拍Nico的肩膀，“祝你摔断腿！上吧！”

【从前，有个快乐的孩子叫Joy，他有一个可爱的弟弟和一对和睦慈爱的父母，他在学校是个调皮捣蛋的学生，但老师和同学们喜欢他那些无伤大雅的玩笑。】

第一幕前几场是最惊险的一段，Will和Kayla又要演同学又要演父母，差点没来得及换服装；Jerry笑了好几次场；Nico每隔几分钟忘一次词，走位还错了两次，几乎撞上演老师的Will了。不过，这一段的基调是轻松的，营员们把失误当作喜剧表演的特殊安排，常常捧腹大笑。

Joy在朋友的怂恿下尝试了Marijuana后，Nico的表演就流畅许多了，也许他紧张的情绪恰好和主角的状态吻合吧。

【Joy大吐特吐之后，踹了他朋友一脚，骂道：“这是什么玩意儿，恶心死了。”】

【朋友故弄玄虚地摇了摇手指：“这可是好东西，你多试几次就知道了。”】

王阎怀疑Austin演得这么逼真是因为确实有人对他鼓吹过drug的“好处”。

【Joy带着一身Marijuana味儿回家，被父母狠狠收拾了一通。父母勒令他和朋友绝交。Joy顿时起了逆反心理，他悄悄告诉他弟弟，明天要再次尝试drug。】

这时，又出了一个小插曲，本该和Nico一起下场的Jerry留在了场上，他捏着鼻子表示：“太恶心了，别碰Marijuana！”然后干呕了几下。

他大概入戏太深了，王阎想，如果他一直站在台上发泄情绪，我得想个办法把他弄下去。

约四分之一的营员看到初次抽Marijuana的情节便收起笑脸，表情严肃；Jerry的真情流露让另外四分之一也感觉到了不对劲，于是窃窃私语起来；但剩下的一半人还在傻乐呵。

“这种父母太讨厌了，”Benny，绰号Bunny，对王阎说，“他们凭什么自认为可以决定我们的人际关系啊！他们最后肯定被教训了一顿，就像《玛蒂尔达》里面的父母一样，对吧？”

“你往后看就知道了，还有，保持观剧礼仪，不要说话。”王阎不动声色地离Bunny远了一点，他开始情形结局的时候他也在台上待着，不会有愤怒悲伤的观众就近踢导演一脚。

他轻轻晃了晃灯光，Jerry明白了他的提醒，及时下场。

第二幕剧情急转直下，为了提醒部分仍然不明就里的营员，也为了发挥一下Austin的音乐才华，王阎借鉴歌剧《弄臣》的开头，在第二幕开场安排了一段萨克斯吹奏。在悲伤的乐声中，主角蹦蹦跳跳上了台，他看起来稍微瘦了一些。

Nico在外貌方面也很方便演主角，在他接近惨白的皮肤上打一点阴影就能有很好的化妆效果。王阎把他露在外面的皮肤都涂成了小麦色，然后要求他在特定时刻在场下擦掉部分化妆品，显出原本的肤色。面颊和眼窝颜色暗而深，颧骨、眉骨则颜色浅而白，两者相互衬托，人们就会产生主角消瘦得面颊和眼窝凹陷的错觉。

第二幕的时间在第一幕末尾三星期后，主角和他的同学通过对话向观众交代了这三周他同父母“大战三百回合”最终“大获全胜”的事。

【“我不觉得这是一件好事，”Kayla，此时正在饰演同学B，说道，“他们现在不和你说一句话，也不让你弟弟和你说话，他们放弃你了。这很严重！也许你应该听听他们的？父母们虽然有时以一种令人厌恶的方式管束我们，但他们那个时候通常是对的。”】